第二章 蹁跹惊鸿影-《画骨(画骨香)》

第二章 蹁跹惊鸿影(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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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抹余晖遥映九江,江面上水平如镜,微风拂过。

晚归的渔船上灯火璀璨,像是天际点点的星光,四周寂静,唯有几声渔歌嘹亮。

萧萧从船舱内钻了出来,刚站稳身体就看到了霍斩言,此刻他伫立在船头,静静望着两岸山村的景致,单薄的身子在夕阳下显得几分温柔、几分落寞。

她迈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站在他的身边,试探地唤道:“斩言……”

霍斩言回过神来,看向她温润地笑了,微微颔首,语气甚是平常:“萧姑娘。”

萧萧看了他几眼,又若无其事地别过视线,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在看什么?”

霍斩言的神态平静,闻言默默望向了两岸的风景,向来波澜不惊的眉目间浮起些许笑意,回答的声音亦是不紧不慢:“多年未曾离家,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已然变成这副模样,湖光山色,花木鸟兽,倒真令人目不暇接。”

萧萧自十几岁开始闯荡江湖,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新奇之物没有见到过?对于这等平凡的景致自然是看不进眼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看。

不过听到霍斩言这样说,也慢慢静下心打量着四周,两岸树木郁郁葱葱,偶有白鹭翩然飞过,纵使是身负万千琐事之人,心境也能逐渐安宁下来。

她将手背在身后,嫣红的衣袂微微飘着,江风夜色之中,竟有些英姿飒爽的豪情:“这里靠近江南,见到的景色亦是花团锦簇,柳色垂青,不像是万里之外的天山,冬日银装素裹,与此处相比当真是天差地别。”

霍斩言默默听着她的话,眼前依稀浮现云雾缭绕的高峰,以及绵延千里的雪山,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曾去过天山的……

那是跟随父亲南下探亲,因中途横生变故,父亲又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只好带着他北上处理事务,等事情办完之后,回程时恰巧路过天山,父亲曾对他说过,天山之上有一种雪莲花,花开的时候足有碗口大,花瓣皎洁若雪,在寒冷的峰顶散发着阵阵幽香。

他掩唇轻咳了一声,语气浅淡而无力,缓缓开口:“天山之上有一种雪莲,花开的时候足有碗口大,花瓣皎洁若雪,不知姑娘……见过没有?”

萧萧闻言,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霍斩言只是个富家公子,像这样的文弱书生终日为家族牵绊桎梏,只能滞留在房中读书考取功名,哪里会知道天山之上的雪莲花?她点了点头,笑着道:“我当初便是为了那花儿去的,奔波了数千里,还跑死了五匹快马,好不容易才赶上……”

她顿了顿,艳丽的容颜暗淡下来,似乎有些遗憾惋惜:“可是那花儿也没有多好看,开的时间也很短,才半炷香的工夫就没了。”

霍斩言淡淡地笑着,神情在傍晚的余晖中沉静如水,却隐约能感知到其中的伤感:“真实看到的东西,总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雪莲花开,刹那一现,多少人想一睹风采,却始终不能如愿,姑娘能看到就已是万分的好福气了。”

那一次,父亲带着他匆忙赶到天山,终究还是晚了一刻,依稀的记忆中,那时的夕阳余晖蔓延在天际,纷飞的大雪被染得绯红,父亲说,有些风景,一旦错过,就只能成为遗憾了。

“说的也是。”

萧萧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她看向霍斩言,又在他的静默中,渐渐收敛了笑容,低声试探地问道,“斩言也去过天山吗?”

霍斩言沉默片刻,缓缓垂下了眼眸,傍晚的风儿拂过,侵入心脾有些寒凉,他摇了摇头,压抑地低咳了几声,无奈苦笑着:“从前在书上看过,已经许多年了……”

他的声音轻浅,令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温暖,萧萧试探地看了看他的侧脸,只觉得那双平静的眼眸温凉一片,似是含着潋滟的深水,又似是掩着千年的飞雪,怎么也看不真切。

她刚想开口,船身忽然晃荡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倾斜,差点儿跌入水里,眼前出现素白的衣袂,微凉的手及时扶住她的手腕,再抬首时,正好对上了霍斩言细致的眉眼。

白皙的容颜如玉雕琢,神情之间似是疏离,又似是静默,却总能令人感到云淡风轻的温柔,似曾相识的纯净美好和优雅淡漠。

她一时间愣住,望着近在咫尺的霍斩言,恍惚觉得眼前这个人,正如许多年前自己看到过的那株雪莲花,在漫天的飞雪中悄然开放,氤氲着些许寒凉的幽香……

“真是对不住,刚才不小心碰到树枝……”

老艄公的声音传来,船头愣住的两人才迟钝回神。

霍斩言首先退开一步,握拳轻咳了一声,向萧萧微微颔首,算是为方才的唐突致歉,萧萧心虚地垂下了头,一瞬间的错愕对视,蔓延在心底的却是良久的悸动与欣喜。

她避过霍斩言的视线,用不太强硬的声音说道:“你再不好好划船,当心我立刻把你扔到水里去!”

艄公期期艾艾地应声,连忙卖力划船去了,然而见惯了人情世故的老人家,却将方才那一刻收在眼底,乐呵呵露出了一个不厚道的笑容。

萧萧侧过视线,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霍斩言一眼,几次欲言又止,又挫败地退了回去。

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从前遇到的那些人皆是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豪爽性子,哪里会有霍斩言这样的儒雅书生?面对这样的他,她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目光触及他素白的衣袂,见他手中还握着那枝桃花,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莫名欢喜起来,又注意到那枝桃花已经枯萎,语气不由得黯然了几分:“原先看着还很好看的,没想到这才半天的工夫,就成这副模样了。”

霍斩言慢慢垂下眼眸,注视着已经枯萎的桃花,神情间隐约闪现出落寞之色,语气却很平静:“天地万物,有生就会有死,姑娘当初折下它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温柔,却也带着某些不明的悲凉。

萧萧望着他,心里竟有些发虚:“你在……怪我吗?”

视人命如草芥的神龙教圣姑,此刻却在为一枝桃花纠结,无关乎那枝桃花本身,而是在意握着桃花的那个人。

霍斩言微微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觉不出有多热忱,但也没有多少冷淡:“纵使姑娘没有折下它,它还是会死的,又哪里来的责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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