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
盖德山。
不是盖德山庄,只是盖德山,莎士比亚《亨利四世》里的法斯塔夫正是在此企图抢劫马车,却被“三十名恶煞”
——其实只有哈尔王子和一名友人——突袭,反而差点儿被抢,最后落荒而逃。
我的黑色马车停在法斯塔夫旅店侧边。
那部雇来的马车看起来像灵车,这很合适。
傍晚的暮色渐渐消逝,停在大树树荫下的马车几乎消隐不见。
坐在驾驶座上的车夫不是什么车夫,是我为了这天晚上的任务特别雇来的印度教徒船员,支付他相当于正牌车夫半年收入的酬劳。
他驾驶技术拙劣,但他是外国人,不谙英语(我用求学时代学到的几句德语外加比手画脚跟他沟通);对英格兰或这里的名人一无所知;再过十天他就又出海去了,也许永远不会再踏进英格兰;他对任何事都不好奇;他是个三流车夫,连马儿也察觉他技巧不佳,不把他当回事,他却最符合这天晚上的需求。
什么时间?
那是1870年6月8日的温和夜晚,日落后二十分钟。
燕子和蝙蝠穿越暗影飞向空旷处,蝙蝠的翅膀与燕子的剪尾衬着暮色淡彩那平坦清透的画屏,形成摊平的V字。
我看见狄更斯快步——该说试图快步,因为他有点儿跛——横越马路。
他穿着我建议他穿的深色衣裳,头上戴着塌陷的软帽。
尽管他明显腿脚疼痛,这天晚上出门却没有拿手杖。
我打开车门,他跳进马车在我身边落座。
“我没告诉任何人我上哪儿去,”
他喘着气说,“遵照你的吩咐,亲爱的威尔基。”
“谢谢你。
就只这一次需要保密。”
“这一切都很神秘。”
他说。
我用手杖敲敲车顶。
“正该如此,”
我说,“亲爱的查尔斯,今晚我们各自都会解开大谜团,你的谜团更为重大。”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
马车在公路上摇晃颠簸左歪右扭地向东疾驰。
车夫把马儿赶得太急,偶尔弄得车轮陷进坑洞,或者为了闪躲路上一点儿小东西猛然转向,差点儿连人带车栽进路旁水沟。
对此狄更斯也只说了一句话。
“你的车夫好像急得不得了。”
他说。
“他是外国人。”
我说。
一段时间以后,狄更斯上身倾过来望向左侧窗外,罗切斯特大教堂渐渐接近的螺旋尖塔像黑色尖铁似的刺向微暗天空。
“啊。”
他说。
我觉得那个简单音节里确认多于惊讶。
马车在墓园入口处声势浩大地停下来,我们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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