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单桅船在海上-《笑面人》

第二卷 单桅船在海上(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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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惯了马赛鱼羹的人只好委屈一下,尝尝这种杂烩汤了。

旁边是一只打开的粮食袋。

他点了一盏滑石板铁灯,铁灯在伙食房天花板的钩子上摆来摆去。

旁边的钩子上挂着一个翠鸟定风针也在摆来摆去。

这是当时流行的一种迷信,据说把一只死翠鸟挂在钩子上,鸟胸脯总是对着风来的方向。

普罗旺斯人一面烧汤,一面不时把葫芦口放在嘴里,喝一口阿瓜店代酒[4]。

这种又宽又扁的葫芦,套着柳条编的套子,上面有两个把儿,拴上皮带,挂在腰间,所以叫做“屁股葫芦”

他一边喝酒,一边嘟嘟囔囔地唱山歌。

这种山歌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什么洼路啦,篱笆啦,从矮树丛的空隙中间瞥见一匹马在夕阳里拉车子啦,叉草的叉子在篱笆里时隐时现啦,等等,都是山歌吟咏的题材。

人在动身旅行的时候,心里或者精神上不是觉得高兴,就是觉得惆怅。

看样子,这伙人都很高兴,只有那个戴一顶没有烟斗洞的毡帽的老头儿是例外。

老头儿的脸虽然没有表情,使人很难猜出他的国籍,但是我们觉得他好像是德国人。

秃顶,态度严肃,仿佛是一个剃发出家的修士。

他每次走过船头的圣母像前,就要脱下毡帽,我们这时候就能看见他的老筋暴突的脑瓜。

他穿一件陶恰司脱的棕色哔叽长袍,又旧又破,里面露出一件紧身上衣,钮子一直钮到领口,好像修士穿的上袄。

一双手常常交叉在一起,仿佛平常祈祷的姿势。

他的面色可以说是苍白的,因为脸上的神气总是心灵的反映,如果说思想是没有颜色的东西,那就错了。

很明显,他这副面色是一种反常的心理状态的反映,是一个一会儿要行善、一会儿要作恶的矛盾体的表现。

对于旁观者来说,这是发现了一个似乎有人性的东西,他能够变得比老虎还要残忍,也能够达到超凡入圣的地步。

确实有这种混乱的心灵。

老头儿脸上有一种深不可测的东西。

秘密达到了无法理解的程度。

我们可以想像这个人尝过预谋犯罪的味道(也就是说他诡计多端),也尝过回味的味道(也就是说空虚)。

在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两种麻木的表情(也许只是表面如此):刽子手的心灵麻木和官吏的精神麻木。

怪物也是一个有全面发展的东西,所以我们可以说他什么都干得出来,甚至也有被感动的时候。

每一个学者都多少有点像僵尸;这个人是一位学者,只要看他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一举一动和长袍每一条的折缝里都有科学的烙印。

他是个能通万国语言的人,但脸上那种鬼脸似的灵活皱纹,跟他的古板严肃的神气很不调和。

除此之外,他是个严正的人,不虚伪,但也不是厚颜无耻。

他是个悲哀的梦想家。

罪恶使他陷入沉思。

两条纵火犯的眉毛被一双大主教的眼睛冲淡了。

稀稀落落的花白头发,鬓角已经白了。

他是基督徒,又是土耳其的宿命论者。

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指上,长着疙疙瘩瘩的痛风石。

直挺挺的高大身材,显得很可笑。

两条腿很扎实,经得住船上的颠簸。

他在甲板上慢吞吞地走着,对谁也不看一眼,露出一副自信的阴森神气。

他的眼睛蒙着一层失神落魄的呆瞪瞪的目光,只有在黑暗中摸索、受到良心责备的灵魂才会有这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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