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而在20世纪,“裸命”
其实内化成为现代人的宿命。
不论资本社会或极权社会,各有精密方式控制成员的生命∕政治意义。
政治异议者、难民、非法移民、非异性恋者、植物人等都是存在于合法非法的边缘、或不死不活的状态。
埃斯波西托(RobertoEsposito)同意阿甘本对现代社会生命管理的观察,但指出“裸命”
的运用过于僵化消极。
同样从生命∕政治管理入手,他却指出社群(community)和免疫系统(immunity)之间的辩证关系,才是现代社会性的基础。
对埃斯波西托而言,社群的构成与其说取决于向心力、归属感(或持分单位),不如说对危及小区安危者的防堵与排除—也就是医学隐喻的免疫体发挥功效。
社群和免疫系统间的关系不总是泾渭分明的,而是相互消长,不断在危机处理中划出界线。
免疫系统也有过犹不及之虞:就是它非但侦测、排除有害的入侵者,同时可能侦测、排出自己这样侦测、排除的功能,造成“自体免疫”
(autoimmunity)。
换句话说,自体免疫犹如自废武功,开门揖盗。
这成为隐伏现代生命∕政治管理中最吊诡的危机。
[2]
回到《摩天大楼》凶杀案和社群伦理的问题。
我们不妨说,由谢保罗和其他管理员所形成的保安系统,就如同身体的免疫系统,隔离大楼内外,维护小区共同体的正常运作。
但谢保罗的位置耐人寻味。
再一次引述陈雪对保罗的描写:“他只是个平凡得近乎蝼蚁的男人,内心背负着无法清偿的罪咎,他孑然一身,不配得到幸福。”
保罗是条“裸命”
,在社会边缘讨生活。
他没有入住摩天大楼的资格,却被委以维护大厦安危的责任。
更讽刺的是,保罗过分尽忠职守,结果连自己也分不清内外之别。
当他成了美宝的入幕之宾,甚至共谋远走高飞时,他从内部破坏了保安防线,形同摩天大楼的“自体免疫”
。
以后凶手闯入,不过坐实了大楼安全性的虚有其表。
保罗是大楼小区制度最尽责的维护者,却也是小区制度最意外的破坏者。
我们或许可说保罗与恶魔的女儿搭上线,也陷入了爱的诡圈。
但陈雪的用心应不止于此。
我们不曾忘记,小说中保罗更是以善人面貌出现。
尽管“裸命”
一条,他不甘于卑微的身份。
他曾遭受过天外飞来的过失杀人指控,而他逆来顺受,默默赎罪。
他与美宝萍水相逢,愿意为她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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