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缺将冷漠的目光移到小绀脸上,“你也一样。”
小孩子吓一吓就会知难而退吧?列缺如此想。
岁月是一弯浅滩,记忆如水被滤过抽干,几乎没留下一件难忘的童年往事,更枉提能懂得他们的天真烂漫和远大幻想。
他将乾元和小绀晾在身后,飞奔回家,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院里空无一人,列缺先跑进厨房。
灶膛里余烬已灭,摸了摸,灶台和灶壁暖着,列风必然出门才不久,便转身跑进他房间。
列风屋里只有一张老式木床、一只自制衣箱和一套藤木桌椅,放了什么一眼看得到底,应该藏不住秘密。
列缺环顾房间,掀开床单查看床底,但在看清楚的刹那呆住了。
佛像。
床下整整齐齐摆着上百只木雕佛像,神色迥异,姿态各异,散发出诡谲之气。
列缺一向随手雕随手扔,没想到都被父亲好好收藏着。
他拿起其中一个,一时记不起来是何时所刻。
天地间也许只有父亲才愿意多年来每日睡在这些奇怪的佛像上,念及此,他难受地笑了下。
可是,总觉得屋里还少了点什么。
闷闷地想了片刻,列缺脑海里恍然浮现一个字,酒。
他左右寻找了一番,的确没见到父亲最宝贝的酒葫芦。
那,在哪里?他抬头仰望幽黑的房梁,突然抬脚勐踹了下地板,震得整个砖木结构的房子抖动起来,房梁上落下的细碎灰尘在夕阳余晖中缓缓飘荡,他踩着墙壁跃上高处,伸手钩住房梁,点了火折子探看。
房梁上积了几层灰尘,正中间宽阔的横梁上果然留有一处圆形痕迹。
如果列风拿走了原本放在此处的酒葫芦,那他最可能去逍遥的地方只有一个,玄武湖旁小市街。
列缺松手落地,快速跑出屋门,迎头撞上乾元和小绀,一时人仰马翻。
“疼疼疼……”
乾元揉着屁股爬起身。
列缺冷着脸道:“你们还不肯回去?”
“这么回去不符合老子的作风!”
小绀将两手一摊,“你不收我做徒弟,我能回去?你要是收我做徒弟,师父你说一句回去,徒弟我二话不说麻熘儿地滚。”
“阿弥陀佛!
今天元宵,城里有花灯节,城门早就关了,反正小僧回不去,施主收不收下小僧,小僧都得在这儿住一晚上,善哉!
善哉!”
乾元一屁股在屋檐下坐下,小绀见此,也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两双不谙世事的眼睛齐齐盯着列缺。
可他们来的时机不巧,列缺无暇思考其他事,更不愿承受这份纯粹的信任。
眨眼之间夜幕降临,他不管不顾地跑到大门口,身后又像被这四道目光牵绊住而不得不停下脚步。
“厨房锅里有热粥可以喝,左边屋里有棉被可以盖,不准进竹林撒尿。
天黑了,别乱跑。”
两人乖乖点头。
列缺忧愁地望了眼阴云笼罩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当他聚精会神于一件事时,感知危险的神经便极度敏感。
此刻站在风里,嗅着全城弥漫的刺鼻烛火味,这不祥之感越发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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