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觉得这白袍老者有几分眼熟,随即想起来,老者就是小时候庄子里教自己读书识字的董先生呀。
他跟着想到,董先生早就死了许多年了,可怎么会出现在长安西市里,还跟自己一起看这波斯幻戏?
这念头飘飘忽忽地闪过,周全登时觉浑身发冷。
于是,在一阵汹涌的笑声中,周全默不作声地挤出了看幻戏的人群。
恍惚中,董先生在他身后唤他,但周全哪里敢应声。
周全一口气跑到了朱雀大街上,才喘吁吁地坐下来。
这条长安最宽阔的街道两旁种满了柳树和榆树,更夹杂着不少石榴,初夏时节石榴开得正浓,满目红绿参差,美若画卷。
周全呆呆地坐在一株老柳树下,望着穿梭的人流发呆。
他终于无奈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从逃出天琼宫到刚刚在西市观看那场幻戏表演,这之间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仿佛被什么神力给硬生生抹去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天琼宫出来几天了。
不过也无所谓,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人生就是如此吧,身边万人如海,尽都与我无关。
周全在心底发出很无奈的喟叹。
就在这时,一双六合麂皮凉靴出现在眼前。
周全慢慢抬头,眼前是个术士打扮的高瘦汉子,一双眼睛幽幽闪动,手上还揽着个看相算命的布幌。
周全懒得搭理他,又垂下了头。
“后生,恕我直言,”
术士却声音颤抖,仿佛见了鬼般地道,“你……你应该是一个死人。”
“什么?”
周全愕然抬头。
“其实你已经死了,是的,你早应该是一个死人。”
“你胡说什么!”
周全几乎要跳起来了。
术士却猛地仰起了头,目光执着地望向天空,似乎沉厚的暮云深处,有什么神明在对他低语。
术士的脸色非常可怕,五官跳动不已,仿佛听到了云层内传来的什么怒斥或诅咒。
“你……你怎么了?”
“我……我泄露了天机……”
术士颤抖的声音只说得半句,蓦听轰然一道雷鸣,云层处降下一条闪电。
伴着刺目的光华和震耳的霹雳声,术士浑身僵硬乌黑,竟活活被雷劈死了。
周全瞬间浑身干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古怪,才说了两句话的工夫,对面的术士已是浑身焦黑,僵立而毙。
这就是传说中的五雷轰顶吗?
大街上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甚至有人发出了惊呼,离得近的闲汉们已经向这边奔来。
周全甚至来不及思索,转身便逃,仓皇逃遁。
长期在底层打拼的经验告诉他,一定不要摊上麻烦,更不要摊上任何官司。
天光还很亮,太阳却向西沉去,被一团火红的云霞簇拥着,如同狰狞的血眼,死死地盯着他。
“其实你已经死了,是的,你早应该是一个死人。”
这句话如同恐怖的魔咒,伴着回忆中那道突兀的雷声,在周全的耳边频频炸响。
忽然陷入惊恐万状的境地,最先跃入周全脑海中的念头就是赶紧逃回天琼宫。
横山副使告诉过他,天琼宫是最大的皇家道观,现在正举办空前盛大的玄真法会,那地方不是谁都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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