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澹淡定把最后一口饼噎下,拍掉手中的饼屑,觉似乎有东西碰了下自己的发,他斜眼向上睨,是武铁匠的大手,还睨见武铁匠那藏在胡须下似乎微微上扬的嘴角。
原理上是看不见的,这厮用胡须遮住自己的半边脸,就跟不敢以真容见人似的。
顾澹拿上武铁匠的衣服到溪边刷洗,他的衣服,满满是尘灰和汗渍,就别提洗得多费劲儿。
猫在溪边石桥搓洗衣物的顾澹,忽然停下手上动作,把一只试图爬上他脚趾吸血的水蛭摁死,呼呼扯起衣服胡乱在水里扬动几下,拧干。
哪怕树木遮掩,已看不见屋舍,打铁声仍在谷间回荡,叮叮当当,当当叮叮,日夜不息。
也有清静的时候,武铁匠外出卖铁器,或者歇工的时候。
一套粗布短褐晾在屋前的绳索上,洗得褪色的湖蓝,在烈日下逐渐干涸,显得灰扑灰扑,武铁匠打铁的衣服磨得破破烂烂,这身算好的。
人高壮耗布料,要不他一个远近闻名的铁匠,又岂会做不起一身新衣裳。
衣服在风中啪啪响,挂在晾衣绳上的不只有外衣,还有套内衣。
午后,顾澹背负一筐猪菜,手持镰刀,推开院门,迎面飘动一条武铁匠的里裈,他内心那是相当地复杂,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竟给别人洗内裤。
黄昏,阿犊回家,作坊熄工,顾澹在厨房里转个不停,武铁匠在门前那条洗衣服的溪里洗澡,这几天炉火日夜不息,到今日要打造的器物终于都完成。
顾澹用一口土制的烤炉烤胡饼,顺带烤两个梨子,烤得差不多时,灭火,封好炉子,等炉体稍凉再取食物。
他抬头看了下门外的天,天快黑了,武铁匠洗澡还没回来。
顾澹出院门,透过树木间的缝隙,眺望坡下的溪流,见得一个光溜溜洗澡的身影,他唾声:“流氓”
,却站那儿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彻底落山,才返回屋内。
油灯昏暗,两人坐在一起吃胡饼喝葵菜羹,顾澹拿餐勺搅拌陶碗中寡淡的菜羹,问:“你什么时候给我做张新床?”
前些天,顾澹那张小破床在承受了它不能负担的双人体重的折腾后,啪叽一声折脚了,自此,顾澹挤武铁匠的床也有三天。
武铁匠掰胡饼吃,他的指骨粗实,皮表伤痕累累,他听餐勺轻轻刮过碗底的声音,按住顾澹拌餐勺的手,他道:“等这趟外出回来就能制作,你要什么样式?”
对方的手指从手背移开,留下余温,顾澹停下动作,讲述他的要求。
不要床围,就简简单单一张床,又怕言语描述不够形象,顾澹拿来笔纸,在纸上画出一张现代单人床。
纸张夹在武铁匠手指,他扫视一眼,没说什么。
往往铁匠也会干点木匠活,都是手艺活,对他应该不在话下。
夜里,两人还得挤一张床,武铁匠身体像个火炉,炎热的夏夜里挨靠一起,就别说有多闷热,顾澹侧身拉离与武铁匠的距离,挣取获得更多的空间和空气,然而古人的床榻有床围,闷热空气始终包裹着。
顾澹睡不着,叹息:“唉,要是有空调就好了。”
武铁匠竟也没睡着,问道:“孔条?是何物?”
“说了你也不懂。”
“你说,我想听。”
武铁匠的声音懒洋洋,但他确实感兴趣,他对新奇事物似乎都挺有兴趣。
“空调就是一种接了电的盒子,盒子能往外吹冷气,把盒子装在屋里头,夏天也像秋天一样凉爽。”
“你以前提过电,说电能照明,电还能造冷?”
“当然可以,电还能做饭呢。
电烤箱比土烤炉好用多了,能烤番薯,烤蛋挞,烤芝士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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