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来,亲手交给俺,隔着纸包俺就嗅到了一等好参那股苦苦的香气。
宋三眉飞色舞地说:
"老先生,这参是小的亲自去生药铺里,亲眼看着秦七那个老狐狸开了锁着三把大铁锁的揪木柜子,从一个青花瓷坛子里取出来的。
秦七说,如果假了,让小的把他的头扭下来。
这参,分明是宝,别说吃,小的把它揣在怀里,嗅着它的味儿走了这么一段路,就感到腿轻脚快,心明眼亮,仿佛得道升了仙。
"
俺剥开纸包,数着那些脖颈上挂着红绳的褐色山参,一根两根,三根五根,一共八根。
这些参粗的如筷子,细的如豆秸,都拖着些须毛,轻飘飘的,怎够半斤?俺冷眼看着衙役头儿,这个杂种,立即就把腰杆子弯曲了,满面堆着笑,低声说:
"什么事儿也瞒不过您老先生的法眼——这八棵参,其实只够四两。
但秦家生药铺里只有这些了。
秦七说,这八棵参熬了汤,灌到一个死人嘴里,死人也会从棺材里蹦出来——您老是不是……"
俺挥挥手,什么也没说。
还用俺说什么?这些衙役头儿,都是比鬼还奸、比猴还精的东西。
他跪下一条腿,给俺施了一礼。
这一礼他值了。
这畜生,就人参这一项,少说也落了五十两!
衙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说:
"老员外,这是买猪肉的银子,小的想,肥水不落外人田,您家里就开着现成的杀猪铺子,还到哪里去买猪肉?所以小的就自做主张,把这笔银子给您省出来了。
"
俺当然知道这点碎银子与他落下的人参钱相比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数,但还是表扬了他:谢谢你想得周到,这点银子,就分给弟兄们做个茶钱吧!
"谢大员外,"衙役头儿又是一个深躬到地,那些衙役也跟着齐声道谢。
他娘的,钱真是好东西,一把碎银子,就让俺在这杂种的嘴里由"老先生"变成了"老员外"。
送他一个金元宝,他能跪地磕头叫俺爹。
咱家挥挥手,让衙役头儿起来。
咱家漫不经心地,如吩咐一条狗:去,带着你的人,把这些东西给俺运到执刑台前,在那里给俺垒起一个大灶,把香油倒进锅里,灶里插上劈柴烧起来。
再给俺垒一个小灶,把牛肉放在里边炖起来。
锅灶旁给俺搭一个席棚,席棚里给俺安上一口大缸,缸里给俺灌满水,要甜水不要懒水。
还要你给俺准备一个熬中药的瓦罐子,一个给牲口灌药的牛角溜子。
给俺在窝棚里搭一个地铺,铺草要厚要干燥,用今年的新麦穰。
还要你亲自把俺的椅子扛了去,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把椅子的来历,你们的大老爷和省里的袁大人都在这把椅子前行过三跪九叩的大礼,你可要仔细着,伤了这椅子一块油漆,袁大人就会剥了你的狗皮。
这一切,正晌午时必须给俺准备停当,缺什么东西去找你们老爷。
衙役头儿一躬到地,高声唱道:
"老爷,您就请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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