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麻叔,咱们的牛死了……”
麻叔兴奋地说:“你说什么?”
我说:“牛死了,双脊死了……”
麻叔激动地搓着手说:“真死了?我估计着也该死了,我来就是为了这……走,看看去,我用车子驮着你。”
麻叔左脚踩着脚踏子,右脚蹬地,一下一下地,费了很大的劲将车子加了速,然后,很火暴地蹦上去,他的全身都用着力气,才将自行车稳住,他在车上喊着我:“罗汉,快跑,蹦上来!”
我追上自行车,手抓住后货架子,猛地往上一蹦,麻叔的身体顿时在车上歪起来,他嘴里大叫着:“不好不好……”
然后就把自行车骑到沟里去了。
麻叔的脑袋撞在一块烂砖上碰出了一个渗血的大包。
我的肚子挤到货架子上,痛得差点截了气。
麻叔爬起来,不顾他自己当然更不顾我,急忙将郭好胜的车子拖起来,扛到路上,认真地查看。
车把上、车座上都沾了泥,他脱下小褂子将泥擦了。
然后他就支起车子,蹲下,用手摇脚踏子,脚踏子碰歪了,摇不动了。
麻叔满面忧愁地说:“坏了,这一下坏了醋了……”
我说:“麻叔咱们队的牛死了……”
麻叔恼怒地说:“死了正好吃牛肉,你咕哝什么?生产队里的牛要全死了,我们的日子倒他妈的好过了!”
我知道我的话不合时宜,但麻叔对牛的冷漠态度让我大吃了一惊。
早知道生产队的当家人对队里的牛是这个态度,我们何必没日没夜地遛它们?我们何必吃这么大的苦把它牵到公社?我们更不必因为它的死而心中忐忑不安。
但双脊的死还是让我心中难过,这一方面说明我的善良,另一方面说明我对牛有感情。
麻叔坐在地上,让我在他对面将车子扶住,然后他双手抓住脚踏子,双脚蹬住大梁,下死劲往外拽。
拽了一会儿,他松开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摇动脚踏子,后轮转起来了,收效很大。
他高兴地说:“基本上拽出来了!
再拽拽!”
于是他让我扶住车子,他继续往外拽。
又拽了一会儿,他累了,喘着气说:“他妈的,倒霉,早晨出门就碰到一只野兔子,知道今日没有什么好运气!”
我说:“您是干部,还讲迷信?”
他说:“我算哪家子干部?”
他瞪我一眼,推着车往前走,哗了几口唾沫,回头对我说,“你要敢对郭好胜说,我就豁了你的嘴!”
“保证不说,”
我问,“麻叔,牛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道:“怎么办?好办,拉回去,剥皮,分肉!”
临近兽匠站时,他又叮嘱我:“你给我紧闭住嘴,无论谁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话!”
“要我装哑巴吗?”
麻叔:“对了,就要你装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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