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猎手将交好运的征兆。
转过身子时,他发现墙外河边的树子。
花香来自那几株槐树。
在这个五月的平常的夜晚,槐花突然开放了。
河风把甘甜的花香一股股吹送过来。
“开了,槐花开了。”
他尽量靠近散发花香的树子,一直走到车场出口的铁栅门边。
树子和他就只隔着一条马路一扇铁栅门。
栅门晚上上锁,白天打开,钥匙不在他的手里。
无望的时候他就要听到这巨大的寂静。
目力所及,凡是被灰蒙蒙的灯光映射的地方都有这种寂静存在。
而那些灯光照射不到的树林里、田野里、村庄里的夜晚却充满了声音,生命的声音。
野兽走动,禽鸟梦呓,草木生长,风吹动,青年男女们幽会抚爱……谢拉班望着那几株散发香气的槐树怀念自己死去的长子,那几个私生的漂亮女儿。
他和别的女人私生的都是女儿。
和妻子只生了两个儿子。
妻子死了,大儿子打猎时枪走火死了。
小儿子成了派出所长。
当所长的儿子看他孤独,为他办了农转非手续。
这个以前远近闻名的猎手成了车场的守夜人,每天有三块钱工资,五角钱夜餐补助。
警车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寂静。
儿子他们又抓住小偷或者什么别的坏人了吗?谢拉班为那个小家伙担心了。
虽然他知道小家伙不在城里。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毛毯。
四周尽是玻璃,这样便于看守。
他却渴望真正的夜,真正的黑暗,而灯光却从四面漫射而来。
他渴望的那种黑暗叫人心里踏实,带着树木、泥土、水的味道,而绝不是停车场上这种橡胶、油漆、汽油和锈蚀的钢铁的浓烈得强制人呼吸的蛮横味道。
闭上眼睛,那小家伙向他走来。
那眉眼,那暴突的门牙都给人一种稚气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他就想叮嘱他小心。
小心什么呢?小心汽车还是小心交通警察?而小家伙稚气未脱却故作老成,用一种突然有了钱,见了一点世界的大大咧咧的口气跟他说话。
他说:“喂,老头,守车钱。
不要发票,你打酒喝吧!”
“嗨,老头,想不想听点新鲜事情。”
“嗨,老头子,想不想要个姑娘……”
“嗨,老头……”
谢拉班却偏偏对这么一个不懂礼貌的小家伙怀着父亲般的慈爱。
所以,当他大大咧咧和自己说话时,真想赏他几记耳光。
但他却用哄孩子一样的声音说:“把车停好,停好。”
(第2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