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呀”
的一声,纷纷退后,静下来。
寂静中忽然有支书的说话声:“肖疙瘩!你疯了!”
大家回头一看,支书远远地过来,队长仍站在原地,下巴垂下来,眼睛凄凄的。
支书走近了,指一指刀:“松开!”
李立松开刀,退后了半步。
肖疙瘩仍捏着刀,不说话,不动,立着。
支书说:“肖疙瘩,你够了!你要我开你的会吗?你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你找死呀!”
说着伸出手:“把刀给我?”
肖疙瘩不看支书,脸一会儿大了,一会小了,额头渗出寒光,那光沿鼻梁漫开,眉头急急一颤,眼角抖起来,慢慢有一滴亮。
支书走开,又回过身,缓缓地说:“老肖哇,你不是糊涂人。
你那点子错误,说出天,在我手下,我给你包着。
你种你的菜,树你管得了吗?农场的事,国家的事,你管得了吗?我一个屁眼大的官,管不了。
你还在我屁眼里,你发什么疯?学生们造反,皇帝都拉下马了,人家砍了头说是有个碗大的疤。
你砍了头,可有碗大的疤?就是有,你那个疤值几个钱?糊涂!老肖,这砍树的手艺,全场你最拿手,我知道,要不你怎么落个‘树王’的称呼呢?你受罪,我也清楚。
可我是支书,就要谋这个差事。
你这不是给我下不来台吗?学生们要革命,要共产主义,你拦?”
肖疙瘩缓缓地松下来,脸上有一道亮亮的痕,喉咙提上去,久久不下来。
我们都呆了,眼睛干干地定着,想不起眨。
原来护着树根的这个矮小汉子,才是树王!心头如粗石狠狠擦了一下,颤颤的,脑后硬起来。
真树王呆呆地立着,一动不动,手慢慢松开,刀哐当一声落在树根上。
余音沿树升上去,正要没有,忽然如哭声一般,十数只鸟箭一样,发一阵喊,飞离大树,鸟儿斜斜地沿山势滑飞下去,静静地又升起来,翅膀纷纷抖动,散乱成一团黑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李立呆呆地看看大家,精神失了许多。
大家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支书不说话,过去把刀拾起来,交给李立。
李立呆呆地看看刀,一动不动。
肖疙瘩慢慢与树根断开,垂着手,到了离大树一丈远的地方立下,大家却不明白他是怎么走过去的。
支书说:“砍吧,总归是要砍,学生们有道理,不破不立,砍。”
回头招呼着:“队长,你过来。”
队长仍远远站着,说:“你们砍,学生们砍。”
却不过来。
李立抬起头,谁也不看,极平静地举起刀,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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