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故事不断游离出去,每放出一个头皮都有点痒痒的,像长满快要痊愈的小痱子。
当我张口时,一个无声的故事呼之欲出。
在我的门口有一个卖甜酒的小贩,他头发卷曲,一副苦命相。
星期三,我明明看见他推着手车从门前经过,明明听见他告诉我他已经卖完了一桶甜酒和半小桶臭干子,我还和他聊了一会天,其间他又谈到要攒钱买房子的事,还说钱已经攒得差不多了,只等选一处市内的合适的住宅。
当时是傍晚7点钟。
大约半小时之后,他又推着手车从我门前经过。
“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买卖么?”
“今天还没出去呢,我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醒来一看,糟了,甜酒都快酸了,幸亏天气凉,要不然只好倒掉。”
“……”
“我今晚至少要走三个区,碰碰运气看。
你不是说你也希望碰碰运气吗?哈!
我们干脆合伙卖甜酒吧。”
很多故事都结在鱼网上,需要的只是一根不相干的绳子,越不相干越好。
比如这卖甜酒的,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我和他无意中相遇,谈到买房子的事,就产生出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最好不找解释,因为本身就很可以了。
解释往往成为画蛇添足。
在我经营事业的中期,游移浮动的色块比比皆是,我那灼热的眼光什么都不放过,简直就如点金术一样神通,现在回忆起来,往往惊讶。
为何造出了如此的奇迹?
这个故事是全新的,我是说甜酒小贩的故事。
当它完成的时候,那根不相干的绳子就脱落了。
鱼网还是鱼网,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我爱这类的故事,在苏醒的好日子里。
姑妈的信也是一个问题。
姑妈住在乡下,成日里抱怨潮湿,抱怨乡下人不讲卫生,自私自利。
拆开那字体熟悉的信封,一丝冷笑使我嘴角一撇。
写回信是很轻松的,照例鼓吹自己的事业如何发达,财源如何充足。
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姑妈一收到我的信之后,就觉得受了刺激,于是不再写信,一直沉默,大约沉默半年之后,复又来信,仔细一看,新的来信原来是上次那封旧信的复印件,老家伙原来在戏弄我呢!
没有办法,只好又回信,找些新的理由鼓吹自己一番。
她收到信后,又气愤地沉默。
过半年之后又重复她的伎俩。
不过在这段日子里,读着姑妈的复印信件,同时手里的指甲刀又转个不停,也未尝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好事。
好多人都当面说过,想要与我调换一下位置呢!
姑妈的儿子昨天就跑来向我建议:与姑妈调换一下位置。
“当个乡下人真苦死了。”
他皱着眉头说,“像这种早上,你想睡一下懒觉也不行,地里的草等你去锄,还要给丝瓜豆角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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