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通过别人的介绍认识他的,介绍人对我说:
“我不敢说他开出的药方就一定有效,他有点古怪,他的职业有点带巫医的性质,有的人治好了,有的人就完全无效,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他住在贫民区,那种土砖砌的小屋,白天都得点灯。
房子里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外一无所有。
我进去说明我的来意,我的语调焦急而痛苦,最后我露出伤口来给他看。
他无动于衷,看也不看伤口就扯下一张药方给我。
实际上,我一边讲病情的时候他就一边在开药,也许他根本没听我在说些什么,因为我看见他满脸愁容地坐在方桌边想他的心事。
事后我询问过他,他说:
“这就是医生的秘密了,不是可以随便乱说的。”
张医生是一个矮个子,结实得像头猪,在我的眼里,任何疾病都难以侵害他这种人。
他实在是一个奇怪的家伙,他对治病完全没有兴趣,也不在乎业务,所以他家里一贫如洗。
他唯一感兴趣的事便是用各种各样的中草药熬水,然后试验这些水剂止痛的功效。
有时候,他也将中草药焙干,碾成粉剂,就像他给我的那些药粉。
我得承认,这些粉剂确实有奇效。
有好几次我去找他他都在后面房里熬药,屋里弥漫着水蒸气和令人作呕的怪味,他弓着背在忙来忙去的,一会儿弯下腰去捅煤火,一会儿将药水倒进玻璃瓶里。
有时他熬完一剂药,将药渣倒出,放进口中大嚼起来。
还有一次,他当我的面用一把手术刀划破手掌的皮肤,然后撒上他自制的药粉,缠上绷带,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这种事,很有意思的。”
过后他说,同时就将裤腿提上去,将腿上累累的伤疤露给我看。
当时我心里想:“一个自虐狂。”
每回他给我看病都是随随便便的。
我一诉说病情他就想他的心事,然后信手开出药方,轻描淡写地说:
“试试吧,说不定有点用的,现在也只好这样了。”
而我痛苦得要死,巴不得他认真给我诊断,马上就能除掉病痛。
我曾对他的做法很不满,甚至有点仇恨。
我又找过几个其他的医生,有中医,也有西医,但他们全都是一个模式,不得要领。
他们中的一个还重复了上次那名西医关于猩猩脑袋安在人体上的故事,把我气得发疯。
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张医生这里。
虽然他也治不好我,可是他总能帮助我熬过那些难以忍受的时光。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他甚至也用手术刀在我手掌上拉了一道口子,然后敷上他的药粉,他随随便便地做着这一切,做完以后就走开去不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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