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刚好剧场西边有个大场子,没人时,她就去偷偷练一会儿,好在过去骑过自行车,学起来倒不难,几次下来,就能蹬着满院子跑了。
她也不想别的,就是能在每次半夜装完台,能把顺子蹬回家就成,顺子真的是太辛苦了。
可今天顺子坐在上面,不仅没感到辛苦,而且还幸福得唱了起来,并且用尖嗓子,唱的是秦腔《十五贯》里那个小旦的戏:
我爹爹贪财把我卖,
我不愿为奴逃出来。
高桥去把姨母拜,
请她为我做安排。
谁料想中途迷路巧遇客官把路带,
忽然间后边人声呐喊原是邻里乡党紧追来。
他说我私通奸夫把父害,
偷了钱财逃出来。
这真是大祸来天外,
一祸未了又遭灾。
大老爷详察细推解,
查明了真情莫疑猜……
顺子唱得跟山羊叫一样,把素芬笑得再也骑不动了。
顺子还问唱得咋样,素芬说,山羊脖子被夹在圈门上了,就是这样扯长嗓子喊叫的。
顺子说,他这一段,还是秦腔名角马老师演出时,他在灯光槽里跟着溜会的,很是有些马派的味道呢。
素芬就说,你可不敢这样说,小合人家马老师听见了掌你嘴呢。
顺子这阵儿幸福得就想唱。
虽然忙了七天七夜,给大家分过后,自己也才剩下了三千二百块钱,刨去给菊花账上打的三千,只剩二百了,可他还是很高兴,高兴的是有人心疼自己了。
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心疼“烂蹬三轮的”
顺子,真是一件幸福得不唱不行的事。
他就又唱起来了,这回唱的是豫剧《花木兰》:“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白天来种地,夜晚来纺棉……”
这声音也真是有点怪异,吓得路边觅食和寻情的野狗,都簌簌地朝背巷子里跑。
素芬笑得又快岔气了,顺子就越发唱得来劲了,在无人的街道上,留下了一串你也不能说它就不是豫剧的喊声。
素芬把顺子拉到家门口时,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顺子轻轻推了一下门,里边是反插上的,他本来想喊菊花开门,想了想,还是没喊,就让素芬给他搭了把手,勉强从院墙上翻进去了。
身子骨毕竟是太困乏了,哪儿都有些吃不上力,翻过院墙,就一块板一样跌了下去,浑身都是木的,也不知哪儿摔痛了,撑了撑,就又爬起来了。
他拉开铁门门,素芬把好了抱进来了。
他们就轻手轻脚地摸进了房。
素芬说给他烧水烫个脚,他说眼皮睁不开了,不烫了,睡。
他一躺到床上,就连身都懒得翻了。
可他刚合上眼皮,楼上的音乐就响了,地板上又是那种鞋后跟的敲击声。
他想发火,想站起身来发火,可实在动不了了,只是一只手弹了弹,嘴里叨咕着:“啥东西……”
素芬就急忙摸过那两个棉花球,把他的耳朵塞住了。
素芬的手,还没离开他的耳朵,就听他的奸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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