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用中指托了托眼镜,他提前做出了竖中指的手势让我误以为是要羞辱我。
幸好那根中指落在了眼镜上,也幸好我这几年矬了,反应慢,换了五年前我已经提前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他说,仓库管理员的工作并不容易,要会电脑,要独自从卡车上卸货,由于货车都是晚上进城所以必须天天上夜班,还要独自负责盘货验货。
我问他这份活多少钱,按照杨迟的教育,应聘的时候最好不要问待遇,但我那次没忍住。
小伙子说,两百块一个月。
我问他,你们是哪个国家的外资企业。
他说印尼的。
我悲伤地嘟哝了一句,你们杀中国人上瘾了对吗。
然后我就走了,其实那小伙子也是中国人,我不该这么说他。
另一次,我在一家企业应聘,那位先生问了我几句之后,忽然说:“你要知道,自己是个男人。
一个男人要为自己负责。
”然后就把我轰走了。
我走出人才市场,想想这事儿不对味,打算回去揍他,但还要再买两块钱门票,就算了。
我只能说,后半辈子我还遇到过有人提醒“你是个男人”,这句话和“你不是男人”、“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一样,都会让人捏住睾丸沉思几秒钟。
在人才市场我经常看见自己的一个初中同学,她是个白化病人,稍微有点口吃,整个中学时代都保持着沉默和谦虚,学习非常用功,成绩良好。
后来听说她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学院,我当然很快就忘记了她。
时隔数年,再次见到,她很好认,并且她也认出了我,有一次她朝我笑了笑。
几乎每次去人才市场,我都会看到她,我们从来不交谈,以后也不再有目光的接触。
我看着她在人群里沉默的样子,挤到招聘台前,略显费劲地说话,由于场地太嘈杂,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我在那地方晃悠,久而久之觉得自己成了个闲人,失去了目标,仅仅是在逡巡。
它与我经历过的任何场所都相似,它本来应该有着另一个面貌:奋进、专注、忐忑不安、百战不殆。
寒假结束以后我就彻底闲了,到戴城大学去找宝珠,雪还没化干净。
我在女生宿舍门口用大喇叭喊了一嗓子,宝珠的脑袋在窗口一探,然后出来了。
她很不高兴。
我问她什么事,她说刚开学三天,一条裤子就被人偷了,她很穷,买不起新裤子,因此郁闷。
我说:“牛仔裤?”宝珠懊恼地说:“是啊。
”她跟着我走出去,眼睛一直在瞟着其他人的腿。
我说:“宝珠,别看了,偷你裤子的人敢这么堂而皇之穿出来吗?”宝珠说:“她要是不穿出来,藏被窝里当枕头用?”这么一说倒也有理。
这时有几个女生结伴走过,对宝珠嚷:“宝珠啊,裤子找到了吗?”宝珠说:“没呐。
”女生们瞥见我,一个个捂嘴。
我知道她们在笑我,但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笑的。
其中一个女生没忍住,低声说:“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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