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说:那咋还响哩?
狗尿苔说:是谁敲咱院门哩。
婆一下子坐起来听,耳朵虽然笨,听出果然是院门在响,低声说:这个时候了谁敲门,又是天布?你上来,快上来。
狗尿苔就摸上炕,紧张得打牙花子。
婆说:你睡你的,我去开门,不管我给天布说啥,你都不要吭声,我就说你睡了,睡下了像猪一样叫不醒。
连婆也没有想到,开了院门进来的不是天布,也不是磨子和灶火,是霸槽。
霸槽进了院就叫着蚕婆,叫得很殷勤,说实在不好意思,你都睡下了还把你叫醒。
但他又说,其实,古炉村今天晚上大多数人还都没有睡。
说得婆有‘了愧疚:自己不是贫下中农,自己竟睡得这么早。
婆说:生产队加什么夜班了?霸槽说:那倒不是。
婆哦哦着,先进屋点了灯,让霸槽进来,她忙拿梳子梳头发,又从墙上的衣钩上取了件月白衫子要加穿上,说:不会是谁……?婆的意思是既然生产队没加夜班干活,那就是谁生急病了,或是谁的媳妇要生了,需要她去整治。
霸槽说:啥都不是,就是谁病了,谁生呀,也用不着我来的,我来找狗尿苔。
婆当然明白这些,他霸槽能来,肯定是革命的事,造反的事,婆是故意要这么说,但是,一听说霸槽来找狗尿苔,她一颗心揪起来了,揪得一阵疼。
婆说:哦,找我娃呀,咋都来找……
霸槽说:准来找过狗尿苔啦?
婆说:擦黑时天布来过。
霸槽说:这就对了!
竟然径直往卧屋里走。
婆有些急,说:霸槽,霸槽。
拿着油灯要跟过来,油灯芯子像豆,在黑暗里闪着光,却使霸槽的影子忽大忽小地在满屋的墙上跳。
霸槽已经走到炕边,一揭被子,狗尿苔光溜溜地趴在那里,发着鼾声。
起来,狗尿苔,起来!
霸槽拍打了一下狗尿苔的屁股,狗尿苔只得起来了,说:霸槽哥!
霸槽说:你下午是不是在三岔巷头的厕所里尿过尿?
狗尿苔说:嗯,没进厕所,在尿窖池边尿的。
霸槽说:对的,尿时有牛铃还有磨子?
狗尿苔说:一块尿来。
我和牛铃比谁尿得高,我比他高。
霸槽说:磨子和牛铃说过毛主席万岁?
狗尿苔说:说过。
霸槽说:这就对r.他们一边捉着xx巴一边说毛主席……。
啊,啊!
狗尿苔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像钻了蜂,嗡嗡的响。
尿是尿了,说毛主席万岁也万岁了,可是,不是捉着xx巴说万岁的呀。
但是,当时在尿窖池边再没别的人呀,霸槽怎么就知道这些呢?他突然想起了他进厕所时里边有一声咳嗽,肯定是蹲在厕所里的人把这一切告诉了霸槽的,那咳嗽的是榔头队的人吗,是榔头队的谁呢?
狗尿苔说:你咋啥都知道?
霸槽说:啥我能不知道?我已经知道红大刀要诬陷秃子金呀,而且他们来找过你,要你出来作证,是不是?
狗尿苔全慌了,说:他们是让我作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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