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显然也看到了那赤色小衣,用刀尖挑起来,顺着递到了陈行珀的眼珠子前头:“郎君不说话,不承认,难道这小衣也是你穿的?”
刀尖又往前探了两分:“你当老娘是瞎的吗!”
昔日威风八面的陈家家主,此刻脸上被刮花了一道血痕,却只能憋着气狡辩:“不是,我跟絮絮没什么的,这都是被人陷害,不信你问她!”
陈行珀看向掩在槅扇背后的冼五娘。
这冼五娘确实是个柔弱美人,长得水嫩,比陈家夫妻要小去七八岁,正是议亲的年纪。七娘只扫了一眼,就悄悄对张九龄摇摇头:“啧啧,又是个老牛吃嫩草。我阿耶说了,男人十有八九都是渣,有钱就找年龄小的,漂亮的,听话的……”
张九龄听得目瞪口呆,良久,颤着手纠正孩子:“你看张阿翁就不会,不能听你阿耶的。”
七娘真心实意夸赞:“张阿翁和我阿耶都是耙耳朵(妻管严),兜里比我脸还干净,当然最好。放心吧,我以后也找个耙耳朵!”
张九龄风中凌乱。
屋内的人对这出浑然不知。
苏氏用刀将那赤色小衣别在了陈行珀的腰上,才幽幽道:“絮絮?叫的还挺亲热啊?”
“不是……这都是小时候叫习惯了……别误会。”
槅扇背后的冼五娘默默流泪,轻唤道:“珀哥哥。”
陈行珀怒吼:“你给我闭嘴!”
苏氏从始至终没有针对过冼氏五娘子,此时忽然嘲讽地笑起来,笑过之后一刀劈下,要不是陈行珀就地打了个滚,头已经掉了。
“你干什么事情,需要脱了她这身小衣才能干!还诬陷你,真亏你堂堂陈家家主、岭南俚帅编得出这样蹩脚的谎话!”
“陈行珀,你莫不是以为苏家扶持你做了俚帅,就愿意陪着你一道跟冯家对上了?”苏氏蹲下身,使劲扇了扇陈行珀的脸面,“别忘了,年头冼五娘已经被冼家太爷许给了冯氏大郎君,人家聘礼已下婚书递过,你却闹这出,绿帽子戴的广州城人尽皆知,你以为冯氏会放过?”
七娘听到这里猛然扭头,与张九龄对视,发现张阿翁一脸的了悟。
“原来您早就知道了!”
冯氏是高力士的本家,苏氏是杨思勖的本家,现在两家双双在广州城内丢了大脸,这就堪比高力士和杨思勖被人戴了绿帽子。
宦官怎么能被人戴绿帽子呢!这比骂一句“没根的东西”还要侮辱他们,想来,这事没法轻轻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