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只当是七娘舍不得他, 倚在船边奋力挥手,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商船渐行渐远,融于夕阳倒影之间;
七娘忽然趁着李白不备, 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似乎想要靠游水潜上那艘船, 将杜甫给带回来。
津渡口登时乱成一锅粥。
阿寻水性一般,远远赶不上本地的撑蒿工, 只能攥紧拳头给人腾位子。水里的七娘还在奋力向前扑腾着, 便被身后跳水游来的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架住,反方向带回岸上去。
七娘费劲撑着眼皮, 看那艘船逐渐变成天边一团小黑点, 力竭之下晕了过去。
睡梦中, 意识却很清醒。
七娘似乎能听到师父低沉的责备,许阿姊微哑的劝阻担忧声。她尝试着想要起身, 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朦胧间,只有阿尔法能与她交流联络:
【你又在试图干扰历史,就像从前提醒杨贵妃一样。】
七娘念头一动:“所以它可以改变的,对吗?就像杨玉娘这次根本不可能再嫁给寿王, 杜甫,还有长安, 都完全可以免于战乱之扰。”
【杨贵妃终究是杨贵妃。你再如何干扰支流前进的分路, 历史的长河也终究都会回到正轨。】
七娘与看不见的意志对峙片刻,开口问:“既然你觉得历史无法撼动,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你一向喜欢高高在上地旁观,将这个时代个人的私事当作八卦取乐,又何必要屈尊降贵,劝我束手就擒呢。”
“你在怕什么?”
这片梦境的混沌中, 空气沉寂许久,终于有了最后的答复。
【加速建设封建时代,也是在加速摧毁这个时代。】
【李乐央,盛极必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还有你的这些同行者,正在加速大唐走向极盛,那么,安史之乱带来的衰败也会更早一步到达。这样的摧毁,你确定自己能承担得起吗?】
……
雨水从屋檐滴落,串成了水帘。
回南天里,气候倒是暖和的,就是走到哪处都免不得湿漉漉一片,叫人浑身上下不得劲。七娘躺在床榻上,就像在潮乎乎的窖里泡过,四肢都软绵绵纵着,使不上力气。
雨天里光线昏暗,有婢子多点了两盏灯,将透气的窗扇关小一些,这才退出去。
屋中只有李白和七娘师徒二人。
李白刚刚升任潮州刺史,还没来得及将好消息分享给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