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鲜的山巅还留着积雪的时候,家乡的平原上,已经透露了早春的信息。
平原上,春天风大。
往往黄沙漫天,有时候把窗户纸都刮得成了暗红色。
村头上刚刚吐芽的柳树,院墙外结着密密红蓇葖的杏花,还有刚刚返青的麦田,全笼里在黄黄的风色里。
提起春天,人们会立时想起暖暖的风,细细的雨,红红的花,绿绿的草,平静无波的春水与和煦的太阳。
多少年来,人们把春天比作软绵绵、懒洋洋的女神,仿佛她刚刚午睡醒来,带着一脸温柔腼腆的微笑。
其实,生长在中国北方的人们,很难有这种体会。
他们觉得,春天,倒更像是个远途跋涉的风尘仆仆的战士。
不错,她有着女性的温柔,但是她却更具有着战士的灵魂。
春天,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这很难讲。
可以肯定,并不是柳绿花红的时候,而是比人们的感觉更早。
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严冬,她已经在衰草的下面和枯枝的里层孕育着强大的生命;她已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磨好了辉煌的长剑,束好了绿色的战袍。
当人们远远望见河岸的柳丛现出一片若有若无的淡淡的绿烟的时候,她已经不知经过多少次搏战了。
至于芳草遍地,繁花似锦,不过是她献给人间的战果,却不是她开始来临的时日。
夺取阵地,要经过勇猛的冲击;巩固阵地,更要作顽强不息的战斗。
尤其早春天气,这是春天的暖流同寒冬的余威相互搏战最激烈的季节。
囡为严冬的余戚并不愿退出阵地,而春天却一心要占领人间。
这时候,欲暖乍寒,忽晴忽雨,正说明它们的鏖战互有得失,胜负难分。
在早春的夜晚,你听那彻夜不停的风声吧,一时高,一时低,一时传出千军万马的呼喊,一时传出鼓角的激呜,这就是对垒的双方进行着你死我活的反复的搏战。
大风刮了整整一夜。
大妈一宿没大合眼。
成社的事一直压在她的心头。
自从她同小契“取经”
回来,就同本村几户贫农和烈属进行了商量,平素比较知近的几家都很赞成。
她的心气儿很高。
可是同李能一说,他却很不热情。
他推脱说:要等支部书记王老好回来,再开支委会讨论。
等王老好回来,他又不肯照面。
直到昨天晚上,在家里挤着他,才哼哼吱吱地答应今天参加开会。
现在连开一个支委会都这么困难,大妈怎么会不难过!
加上夜里风大,窗户纸一直呼哒呼哒地响,弄得一夜也没睡成。
早晨起来,大妈一看,窗纸已被风吹破,窗台上,炕上,破旧的被窝上,细白的沙土落了厚厚一层。
外屋从门缝里灌进来的沙土更多,整整打扫了大半簸箕。
院子里被风吹落的干树枝子,乱纷纷地落了一地。
大伯一起,就披着破大袄挎起粪筐,到外面拾粪去了。
大妈把大乱也轰起来,让他到外面捡千棒去。
(第1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