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想开去:如果给这黑乎乎的大汉再加上一件花衣服、一条方格裙子,那该多好。
世界上滑稽的事儿越来越多,比如小焕究竟怎样驯服了这个大汉,让其言听计从不离左右,对我一辈子都会是个谜。
记忆中,斗眼小焕总能不失时机地找到一个仆人,让其驯顺地跟在身后。
他只把对方当成一个伙伴、仆人,一个消愁解闷的角色,有时也算一个共谋者。
他们竟能一块儿探讨诗歌、一块儿做坏事、一块儿实施一些荒诞不经的怪招儿。
我知道小焕这人粗中有细,既大大咧咧,又对一些事情细到极处。
比如他这会儿就与我一再讨论起会议的细枝末节。
我想逗逗他,告诉他:那一天分别有两个人主持会议,其中一个是我们的娄主编。
小焕咧着大嘴,稀疏的、修剪不整的胡子立刻翘了起来,认真听着。
“娄主编对你很关心,她对你的作品评价也很高。
你最长的那首诗,她还剪下来压在玻璃板下面……”
小焕瞪大了眼睛。
我发现他的双手在颤抖,语无伦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真让我……天!
娄萌?这是真的?咦?”
“当然是真的。”
“哎呀!”
他搓起手,连连叹息,双脚踏来踏去,“我该怎样、怎样看待这件事情?也就是说,嗯,娄主编……然而……不过……天哪,这是夏天的事情吧?”
“不,很早了,冬天的事情。”
“哎呀,原来这一切由来已久。
幸运!
天哪,幸运的人,幸运的人……”
他连连重复这句话。
我不知他是说娄萌幸运,还是自己幸运。
我说:“你该准备一个好的发言,我们会后准备在刊物上发表。”
小焕全然没能听进去。
他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娄萌同志,多么好……那简直是……美不胜收!”
我大声强调:“你应该为我们的刊物再拉一点赞助,别只顾自己的讨论会、只为自己出名。
杂志现在很艰难,你有办法就该帮一下,反正你认识很多‘大企业家’。”
小焕拍着腿:“哪里的话呀,我从来就没把你们当外人。
你回去告诉娄主编,就说有我小焕一口吃的,也有你们的——小玲!
记下这件事!”
小玲从裤兜里摸索半天,摸出一个皱巴巴的黑皮本子,手握二指长的小铅笔头,放进嘴里抿一下写一下,十分认真……
就这样,我不得不来来回回为斗眼小焕的讨论会奔忙。
说实话,在他的几百首诗里,真正过得去的也不过是几首而已。
它们有时真的不乏出色的段落和奇妙的神思,但整体看来就像作者一样,仍要透出那种浅薄气和投机相,偶尔闪过的一丝苦涩和悲怆也是伪装出来的。
字里行间既没有爱,也没有恨。
他是一个既不会怜悯也不会仇恨的人。
他只是追赶时髦。
有一次吕擎告诉:斗眼小焕不知怎么溜到了大学里,在一个学生自发组织的座谈会上,他像一只吃了糖的老鼠,翘首理须,眉飞色舞,一对斗鸡眼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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