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总得找点事儿做,像父亲他们老同志不也动起来了吗?”
是的,他们动起来了,正像报上说的,“闻鸡起舞”
。
不过我觉得一个人上了年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一听到鸡叫就起舞,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有一次岳父以嫉羡的口气谈到了凯平的职业,我既忍不住,又想故意逗他,就说:
“不管怎么说,革命至今,我们还是要对那些大资产阶级有足够的警惕。”
他马上提高了声音:“革命不等于贫困!”
“可是革命也不是为了自己当个老财吧。”
“致富光荣!”
他硬撅撅的目光看着我,挑衅意味十足。
“致富要讲究方法,不能像有的人那样下流……”
他马上接答:“逆历史潮流而动,就是下流!”
我噎住了!
这个命题过于晦涩甚至深奥,让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我张大了嘴巴看着他,对他的反应敏捷有着无法掩饰的惊讶。
与岳父的那场对话让我一直没能忘怀。
我总是在想该怎样回应那个具有哲学意味的命题。
我甚至认为,哪怕要有一个稍稍像样的论述,起码也要写成厚厚的一本书……
天仍然阴着,雪还是不能酣畅淋漓地落下。
天冷得出奇,倒霉的是暖气又坏了。
那个大锅炉一年中只使用一个冬季,可是差不多每个冬天都要坏上两三次。
简直没有一点顺心的地方。
再不就是停水停电。
有水有电又有暖气,那么就是各种各样的嘈杂,是从窗缝门缝挤进的尘埃。
不知为什么,楼与楼之间总要围上一帮吵架的人,再不就是一拨接一拨收破烂的人——他们的呼叫声直到午夜还在响个不停。
我一辈子也搞不明白的是:我们这座城市里到底有多少“破烂”
?
打架的人明显增多,显而易见,这个时候人们的火气比过去增加了许多倍,动不动就抄刀子。
有一天就在我们居住的楼下响起一阵狂呼,打开窗子一看,一个人已经躺在地上,身边是一摊血……
没有暖气的夜晚才会知道这座城市的干冷和严厉。
我尽管盖了厚厚的被子,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这个冬天非把人冻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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