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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慎重起见,我们三人还是先去了她们的家——荷荷和小华家高敞的房屋和开阔的院落都同样触目,连我都能分毫不差地指认。
它们为村里人所侧目。
接待我们的都是她们的母亲,其他人却有意无意地回避。
这让人想到天下母亲都一样疼爱自己的女儿,准备在任何时候为她们忍辱受屈。
她们回答我们的话大致相似:两个姑娘结伴出去玩玩,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大老爷们总不能一直把她们锁在家里吧!
她们都是活泼的小孩性情,老关在家里可不行!
宾子一背身就骂了一句,庆连则无望地看着我。
没有办法,去那个小城吧。
三个人中只有我对那里最熟悉,我的外祖父在城内曾拥有一幢多么伟大的府邸啊。
当然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可不管怎么说,事实上它一直连接着整个家族的荣华与屈辱、悲伤和痛疼……我们走吧。
本来要搭公交车,可宾子说往东不远的开发区就有不少“娱乐城”
,我们是不是一路访听?大家都同意了。
又看到了高高的吊车和围起的砖墙,听到了机车的轰鸣。
我以前曾鬼使神差地一次次来到新兴的“开发区”
,又一次次绕开。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照例是一些走出家园和回到家园的人。
我一眼就能把流浪汉们辨认出来,他们有的头上捆着手巾,有的赤手,有的提一些包裹,眼里常常是一种松弛的神情。
对他们而言哪里都是居所,随时都可以停下来干活。
他们有的是到开发区打工的,据说那里工钱很高,只是干的活儿怪吓人的:要钻到地下管道排除污物,爬到高高的烟囱里打扫积灰;挖地沟、疏通粪池……所有别人难以下手的活儿都找到他们。
流浪汉们有各种办法坚持下去,他们真是坚忍强悍的一族。
这儿的人太多了。
平原和南部山区这一片广袤无边、连接着大海的土地,这些年总是涌动着人流。
仅仅是几年的时间,城乡大地上一下出现了这么多的打工者。
他们什么都干,像打仗一样打工。
我亲眼看到他们在海边拉鱼,在又粗又咸的网绠上搭一只手,就为了上网之后能喝上一碗鱼汤。
在山区,他们钻进连最基本的安全设施都没有的石洞子里,出生入死。
有时候十几个打工者抛下一两具尸体,重新上路。
在南部城市,他们到建筑队当帮手,到搬迁区拉地板车。
我在一个大学区看到他们在挖一个深深的地沟,半截身子都浸在冰冷的水里。
城市的街头小巷、立交桥下,都住满了打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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