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胡子再次醒来。
司令兄弟说:“大哥,我不得不来告诉你,趁着天还没亮,你必须走。”
李胡子笑了笑,他的手掌上还沾着干结的鲜血,一抬手,凝住的血块一片片脱落下来。
他像没有看到,伸手拍打司令兄弟的后背,最后还笑着摘下了对方那圆圆的眼镜。
他放在手里看着,哈了两口气,用衣襟擦了擦,擦得一片洁净,然后又给他戴上:
“好兄弟,我正要找你,你说得对,我要走就得赶快。
不过我还要回来,你等我吧!”
“回来?你赶紧吧,跑得越远越好。
你骑上我的马,我的马快。
还有,你带够水,带够干粮,不要回头,不要再想这支队伍,也不要留恋这片荒原。
快走,赶快走,天快亮了……”
司令兄弟一次次地掏出怀表。
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光里,两人抱在了一起。
司令兄弟的泪水把镜片打湿了。
他拍打着李胡子。
李胡子说:“我该有这个结局,你知道,我对不起队伍,对不起你。
不过在那一会儿,我心里的老主意又泛上来了。
我明白自己干了什么,放走四少爷的那一会儿我什么都想过了。
我如果要跑,那时就能跑哩……你知道,我在这荒原上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孤单单一个人,骑在马背上。
因为太孤单,我认了一个干娘——她就住在这片大海滩的东头哩,在一道岭子脚下的小村子里,八十多岁了。
她挂念我啊,可我整整一年里都忙着打仗,一次也没去看她。
剩下最后几天了,你让我见她一面吧。
我这辈子攒了几个钱,也要送给她。
还有两件旧衣服,还有……我想托付小村里的一个人,让他给干娘养老送终……也不过七八十里地,我鞭打快马,办完了事,一准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赶回来,你等着!”
司令兄弟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厉声呵斥,又举起巴掌。
李胡子等待巴掌落下,喊:“你打吧!
老哥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带来麻烦……”
司令兄弟说:“你快滚,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叛徒!
你这个天底下最坏、最没有良心、最糊涂的一个糊涂鬼!
滚,滚!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我这一辈子都要咒你、骂你!
你滚!
你离开我的队伍,你滚!”
司令兄弟跺着脚,喊着,用力地拍打膝盖。
小小的囚室发出了隆隆的雷鸣似的声音。
脸色苍白的司令这会儿竟然像炸药制成的,一次又一次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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