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在往上涌,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向他自己提出来……显然,他已经认出了或感觉出了那个姑娘是谁。
那是同他一起幸福地度过了青梅竹马童年的姑娘。
后来他们一块儿回到太平镇去上中学,后来又一块儿回到葫芦坝家乡。
他们曾经两小无猜地度过了一些最美好的日月,当他们由初恋而私订终身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许诺有什么不实际或不忠诚。
……那是他痴心爱过、期待过的姑娘。
两三年来,他忠心耿耿地在葫芦坝的茅草房里思念着她,卫护着这个心中的偶像。
那种虔诚和眷恋简直使人吃惊。
……那是近些日子来,常常使他心里发痛的姑娘。
像亲眼看见一块纯洁无疵的美玉怎样慢慢落在泥淖之中,又像眼巴巴地望着一轮满月渐渐坠入柳溪河对岸环形山峦的背后,他为这姑娘无限怅惘、惋惜和心里发痛!
……昌全终于又蹲了下来。
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挂记着她。
命运既然给你们俩安排了不同的生活道路,你们就各奔前程吧!
你要努力克服心中的不畅快!”
他把放大镜对准一朵凋谢的花,轻轻伸出指尖去掰开花瓣,试图使自己恢复平静,从新干他的活路。
然而,不行,他的指头抖得厉害,那朵花连带花蕊一起都给捏碎了;而且,他视线模糊,跟前的事物全都变成了茫茫的白雾……哎呀!
刚强的青年,眼里滚出晶莹的泪珠来了!
曾有人用权威的口气告诉我们:一个献身于人民的英雄,当他们在向着“完善”
迈进的时候,或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奋斗的时候,他们早已摒弃了一切属于“感情”
的东西,如父母,亲人,爱情,等等。
不,这不是真的!
吴昌全把自己的智慧和劳动倾注在多打粮食的科硏事业上,把青春献给人民大众,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去思念一个曾经相爱过的姑娘。
假如说,现在有谁下个命令,禁止他吴昌全从事他心爱的科研活动,他会非常痛苦;那么,当他真心感到自己确实失去了心爱的女伴,他同样也会伤心。
吴昌全这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的儿子,如何能没有他丰富的感情?
……许贞急匆匆地从科研地旁边走过来了。
她的雨鞋已经灌满了泥浆,走路时发出“咕咕”
的响声。
隔着一道竹片编织用来拦鸡的篱笆,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和衣服被风吹动的窸窣声,但粗心大意的许贞没有发现他,也不曾想到应该向篱笆那面望上一眼,便匆匆走了过去。
昌全听见脚步声过去,也没有抬起头来。
男性的骄傲阻止他首先招呼对方。
他私心希望她也许会回过头来。
但没有,她对直沿着篱笆去了。
昌全满腹委屈和懊恼,又不由得升起另一个新的念头:把她叫住,谈一次话,以便得到一个确切的印象,证实她确实变了心,从今以后,就再也不思念她了(“我们已经两年没有说过一句话,谁知她是怎么想的呢?”
——他这样为自己的决定寻找理由)。
于是,他“唬”
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叫了一声:“许贞!
……”
(第3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