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走过去,“跨跨跨”
地走过来。
有时一个队阵过上老半天,她觉得他们把史屯的街面都走薄了。
她看见一个最长的队阵全是穿草鞋的脚,打的绑腿也又脏又旧。
但那些腿都有劲得很,还要一边“跨跨跨”
地走,一边吼唱着什么。
这些穿草鞋的腿脚走过,史屯街上的电线杆、墙上都会给贴上斜斜的红纸绿纸。
葡萄识几个字,还是铜脑出门上学前教她的。
她认得红纸绿纸上的“人民”
、“土”
、“中国”
。
这天她又扒在门缝上看,见门外满是她熟悉的腿。
那些腿给一个个灯笼照着,也吼唱着什么,跟着穿草鞋打绑腿的腿从街的一头朝另一头走,灯笼的一团团光晃来晃去,光里一大蓬一大蓬黄烟似的尘土,跟着那些腿脚飞扬过去。
不久听见这些有劲的腿回来了,不再是吼唱,是吼叫要****谁谁谁。
葡萄看得入神,只是半心半意地想,又要打了。
孙家的百货店已经好久不开门了。
孙怀清有时会和伙计们赌赌小钱,唱唱梆子,多数时间他就守在银脑带给他的收音机旁边听里头人说话。
孙怀清是什么都想好了。
他先让伙计们各自回家,一人给了五块钱做为盘缠。
账房说他账还有几天才交清,暂时不走。
谢哲学是这一带的外姓,一直只跟孙怀清亲近。
孙怀清看着他,笑笑,知道谢哲学知道他笑什么。
他笑是说,你看,我不怕。
人们把他拖到大门外,孙怀清都还笑了笑。
一共种五十来亩地,开一家店铺,看能给个什么高帽子戴戴?他就是笑的这。
他跟葡萄嘱咐过,谁来拿东西搬家俱,让搬让拿,甭出头露面,甭说二蛋话招人生气。
嘱咐完了,他就被拖了出去,头上给按上一顶尖尖的纸糊帽子,手里叫拿上一面锣。
他走得好好的,后面还总有手伸上来推他,一推一个踉跄。
他不叫葡萄出头露面,其实是怕她看见他给人弄成个丑角儿。
第二天丑角儿就更丑,他脖上给套了条老粗的绳,让人一扯一扯地往史屯街上走。
葡萄坐在磨棚里。
来人搬东西也不会来这儿搬磨盘。
这儿清静。
从关着的门缝里,她能看见一院子的腿。
那些腿挤过去挤过来,挤成正月十五灯会了。
她只抱着自己几身衣裳和孙二大两身衣裳,再咋也不能叫他们穿自身的皮肉吧?再看一会,见人腿里有了两头骡子一头牛的腿了。
老驴没人要,在棚里扯开嗓子“啊呵啊呵”
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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