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毛娅出席了讲用会,又披露了与叔叔的关系,所有人都孤立她。
有时大家在一块儿玩倒着说话的游戏,毛娅一出现马上就安静下来,那种静静的排斥比开批斗会更尖锐地刺伤她。
毛娅常常是一连几天找不到一个人讲话,有次她刚说起什么,老杜立刻打断她:“毛娅,叔叔轻轻上马,把这句话倒过来你讲讲看。”
她见所有人都在不怀好意地瞅她笑,就什么也不说,走开了。
现在大家都异口同声七嘴八舌众星捧月地围着她讲、讲。
“毛娅,跟我们回去吧,你是我们的人啊,这么大的事不开个会讨论像话吗?……”
她们急切地补救着素日对她的冷落,她们上来拉扯她,亲热得那样仓促。
毛娅清脆地笑着,泪流满面。
大家突然发现毛娅属于流起泪来特别迷人的姑娘。
她们一齐哭了,抱着她,抱成湿漉漉的一团。
那男人急了,吼了一声。
毛娅不懂他吼了什么,叔叔翻译说:他说他跟你闹着玩的,没当真要结婚。
毛娅大惊失色说:“不行,这事早就整妥了!
怎么能随便变卦?!”
叔叔又向他翻译:她说她一点也不想跟你,你快滚吧。
男人直顿足:“我都给了她定情的东西了!”
叔叔对毛娅说:他让你把手镯还他,跟我们回去,他另找一砣①(注释:当地牧民常把一个人叫“一砣人”
或“一块人”
。
)
毛娅啊地一声尖叫:“怎么能说变就变天晓得这种事情不是好要的……”
她想褪手镯,可怎么也褪不下来了。
男人一见她褪镯子,跌跌撞撞扑上来,扒开牧马班的姑娘们就去拽毛娅。
一声闷雷似的拳击,他倒在叔叔脚下。
已摘下眼珠的叔叔叉腰对他说:“给我滚,不然我打死你个舅子。”
奇怪的是他不还手。
叔叔说:“起来!”
他乖乖爬起,站立。
叔叔又说:“来呀爷们儿,还手啊,当着女人不还手的男人撒尿都滋不远。”
他却毕恭毕敬地站着,因为他知道遇上叔叔这类对手一还击必输无疑。
这样勇猛的对手挑逗他还击其实是为他自己打起来更过瘾。
他巴不得你跟他有来有往地交锋,所谓交锋不过是伺候着他揍你。
最上策是一开头就装死,死东西对他来说没甚打头。
因此叔叔再次将他击倒时,他嘴里冒了几个血泡,怎么喊他起来他就是躺着不动。
叔叔转脸对吓白了脸的姑娘们说:“什么货?”
又对毛娅说:“这种货!”
他让她放心,他没死,他怕被打死装的。
叔叔嘬口唾沫,又在嘴里提炼了浓度,弹丸一样啐到他脸上:“看看,这货一点血气气都没有。
走,趁他装死狗,走我们的人!”
他一把将毛娅挟到胳肢窝里,扔上他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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