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宏叔做维那是合适的,因为他嗓子好,形象好。
佛事上,维那就相当于合唱团里的领唱,他单枪匹马地站在众多僧人对面,一开口,便要能定住场。
佛堂上,如果僧众里有人荒腔走板,维那便会重重念上一句,这样,既能遮掩错句,又能提醒僧众集中注意力。
一场佛事,维那做得好了,整个佛事便好了。
就像一场演出,表演的人相貌好,嗓子好,香客便觉得这场佛事做得成功,钱也花得心甘情愿。
僧众们来齐了,十几个斋家便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领头的斋家捧一个龙头香炉,虔诚地跪在地上。
虽然都是出过钱的斋家,但并非所有人都有捧龙头香炉的资格,一般这样的场面,都由出钱最多的人领头捧香炉。
在斋家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叫作香丁。
香丁都是这些场面上的老手,会引领着斋家如何礼拜,如何上香。
斋家进来了,大殿内又是一阵静默。
几十个人挤在这大殿里,却是悄无声息。
殿内像是装了某种消音器,太安静了,这安静古怪而又可怕。
我站在一边,感觉一种莫名而巨大的东西,突然迎面向我压了过来,让我几乎无法透气。
我开始觉得冷,先是脚,然后是身体,最后是脑袋。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冻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但很快,这种突如其来的冷又迅速逃离,我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从头到脚,都变得滚烫,热汗淋漓。
我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我渴望着有什么声音能将这安静打破,这逼仄的气氛让我几乎晕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鼓声起了,一声接着一声,我仿佛能看见大殿里某种坚固的东西被这鼓声给敲碎。
最后,从某个地方,有新鲜的空气漏进来,在殿内翻转,穿行。
我忍不住抖动了一下身子,长长地松出一口气。
我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同大病初愈一般,虚弱而又舒畅。
鼓声起了,很快便要诵念佛经了。
我将双手合十,等待着庄严而又美妙的诵念开始。
停!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了一声,就像在殿内凭空打了一个霹雳,嗡嗡地回响个不停。
我惊吓般地抬头去看,原来是阿宏叔,是他叫的停。
大殿内的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所措,眼巴巴地望着阿宏叔。
阿宏叔紧皱眉头,伸手指着敲鼓的那个僧人。
你在做什么?
那个胖大的敲鼓僧人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搞懵了,举着鼓槌,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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