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承认,我是一个待客热情的人。
自毕业后留在这个南方城市,家乡时不时来个人,或亲戚,或朋友,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他们一律听说我混得还不错,所以临来这个城市前,就对人夸下海口说,那边有人,你就放心好了。
但一到我这里,我最多给他们提供一个简单的住处,几张由我掏钱的景点门票,以及几顿散发着南方郊区气味的饭菜。
尽管如此,我还得从单位请假,专门来陪他们,否则稍微有点疏忽,就会给他们落下话柄,说我不够热情,那样就会传到家乡,我的好名声就会由此下降。
你看出来了,我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前面提到说一个简单的住处,是指我从单位最后一批福利分房中所买的房子。
房子建于七十年代,一进门就是卫生间和厨房,主房是两个朝南的房间,可以说套型非常原始、简单。
我住一个房间,有客人来了就把他们安排在另外一个房间,我没财力给他们找宾馆住宿,而他们更不愿意自己掏钱,所以他们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在简陋的硬板床上躺下来。
他们在这里住上几天,然后灰头土脸地回去。
我间接地知道了他们描述我在这边的处境,说我混得也不怎么样,这跟他们的想象有很大的差距。
你看出来了,我的面子还是就这样丢尽了。
去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正在上班,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的是普通话,但能听出来里面夹杂着我家乡的方言口音。
不用多说我就知道,家乡又来人了。
他说是从我的一个朋友那儿知道我在这个城市的,然后问候了我一番,接着就让我猜他是谁。
你是谁我他妈怎么知道?当然这句话我没说,我只是咂着嘴说猜不出来。
于是他报上姓名,叫赵弥。
我才回忆起来,他是当年我高考落榜后插班复习时一个班上的,也算是同学,但彼此之间没什么交往。
可惜第二年我又没考上,所以说跟他一年同学是白同了。
这是题外话。
我放下电话,过了没几分钟赵弥就进了我的办公室。
原来他已经到了。
他肩上背个大旅行包,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于是我不得不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先领他到我的住处。
一到房间,他就放下包,四处走动,并环视一圈。
房子没装修,里面全是旧家具,就连站立在他旁边的我也是旧的。
他说,还不错,你也没什么改变,就是胖了点。
但我听得出来,他语气里透着鄙视或是不屑一顾。
他劝我说,装修装修也花不了几个钱,住得舒服一点嘛。
他那意思好像是要我马上就装修,这样他晚上就会住得舒服一些。
我说,等结婚再说吧。
他问我,对象谈了吗?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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