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生想搞个体户,想了好几年。
最早是留意到新闻,说副总理过年拜访了北京个体户。
继而听闻上海出了万元户。
他心痒了,跑到福州路外滩,六分钱买进交通地图,二角钱卖出去。
销路不畅,便转做无本生意。
见有外地人模样,衬衫口袋上别了支钢笔的,就上前抽夺人家的钢笔,“同志,请付三毛钱,我给你钢笔上刻字留念。”
对方弗肯,他就作势走人,“对不起,钢笔你也不要了。”
两厢夹缠,迫对方赎回自己的笔。
一次,遇见个小矮子,也不多啰唆,一拳将战生撂在地上。
战生赶忙归还他的钢笔,还倒贴了一块钱。
此后起念做正经生意。
到个体户饭馆取经,感觉餐饮过于烦琐。
俄而听闻七浦路开了服装批发市场,便跑去考察,见已搭出不少卖衣服的棚子。
较窄的几段街面上,两侧竹棚在路人头顶心相接起来。
人体的汗味、染色布的酸味、盒饭的油烟味、纸钞的油墨味、争相往战生鼻腔里钻。
忽见一个老头,躲在一排样衣后面数钱,边数边舔手指。
战生大声道:“老阿伯,赚了多少啊。”
老头一惊,收好钱,道:“同志,看看衣服。”
战生笑了,“我不看衣服,我也是来赚钞票的。”
战生拿出所有积蓄,又问两个弟弟借了钱,迅速办好执照。
每至工余,便拎个板凳,支个帆布床,到七浦路卖汗衫。
他很快发现,那里人人拼命,从凌晨忙到后夜。
战生吃不得苦,也没必要吃苦。
他是有铁饭碗的,不比其他个体户,多是失业的、劳教所待过的或从里弄生产组淘汰的。
他看不起他们,还感觉不值得。
渐渐疲懒了,逾年折本而归。
钱秋妹听闻了,吵上门来,“杨战生,你竟然背着我,问杨欢生借钱。
什么个体户,说得好听,我看是流氓赖三一作堆。
呸呸呸,一把年纪活到屁眼里,把杨家脸面都丢光了。”
战生捋起袖管要揍她。
钱秋妹索性迎上来,“问我家借了介许多钱,还要打我,你把道理讲到天边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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