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他说句话,或问点什么事,人家不眨巴着眼睛把你琢磨老半天,是不会轻易回答你一个字的。
可自己的那只手的确也犯贱,跟人说话时总爱在人家肩上拍两下。
有一次,她差一点没把管收发的老童拍得背过气去。
钱大钧为这件事不知道跟她发过多少次脾气了。
姚佩佩又发誓又赌咒,暗中不知把自己的祖宗骂了多少回,从此变得沉默少语,不像以前那样咋咋唬唬的了。
可这样一来,钱大钧又说她看不起群众,独来独往,自命清高,小资产阶级倾向严重。
弄得姚佩佩一生气,把手里的铅笔往桌子上一摔,像个疯子似的,冲着钱大钧哭叫道:
“反正我怎么做都是不对的了?是不是?!”
她这么一叫,把钱大钧也镇住了。
看到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大钧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言好语来哄她,谁知佩佩不依不饶:
“你不是要我不要跟人拍拍打打的吗?可刚才是谁拍我来着?”
办公室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钱大钧也只得讪讪地笑。
姚佩佩就知道刚才那句话又说错了,却又不知错在什么地方,心里又气又羞,只是拼命的绞着自己的衣角来解恨。
经过这件事,姚佩佩谁也不爱搭理了。
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的一棵大杨树,呆呆地出神。
她觉得自己在县机关还不如当初在澡堂子里卖筹子自在呢。
她一个人闷坐在办公室里,在那儿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想着想着就终于想出了一件要紧的事情来了。
有一回,姚佩佩在随钱大钧下乡的途中,向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别的县都有县长,有书记,为什么梅城县单有县长,没有书记呢?”
“书记是有的,”
钱大钧道,“只不过他刚上任就病倒了,一直住在疗养院,因此你不曾见过。”
“既然他生了病,不管事,为什么上面不另外派个书记来?”
钱大钧想了想,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变得暧昧起来。
他绕着弯告诫佩佩道:“假如我是你,不该问的事我就一个字也不会瞎问。”
姚佩佩赶紧冲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县里每过两个月,就会对全体工作人员进行一次民主考评。
考评的成绩就张贴在走廊的布告栏里。
自打她来县里上班的时候算起,姚佩佩的名字每次都排在最末一名,每次都是“差”
,或者“较差”
。
她只得过一次“中”
。
那一次得“中”
,也不是因为她表现好,而是因为她自己得盲肠炎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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