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十章-《这边风景》

上卷 第十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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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烟、听流水声。

更主要的是看过往的行人,其中特别是过往的姑娘和年轻媳妇们。

他们常常对这些过路的女人评头论足,引起一阵阵哄笑。

说实在的,他们绝大多数并不是流氓,他们的笑话也说不上猥亵下流(真正的流氓并不到这里来说笑话),他们不过是有些散漫,缺乏政治觉悟和组织性、而又都喜欢卖弄自己的贫嘴呱哒舌而已。

根据早上碰头会的决定,艾拜杜拉一方面是硬着头皮,一方面又是忍住笑来到了这里。

他招呼道:“伙计们,来吧,我给你们念一段故事!”

他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他念得非常之好,抑扬顿挫,又清楚,又流畅,又有感情,在桥上消磨时间的几个小伙子凑了过来。

开始他们有点纳闷,他们不知道艾拜杜拉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怕艾拜杜拉把他们教训、甚至骂上一顿,再说论打架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艾拜杜拉的对手。

及至听到艾拜杜拉念故事,他们松了一口气,却也更好奇了,艾拜杜拉念的是欧阳海舍己救人的事迹。

念完了,艾拜杜拉说道:“伙计们,人家是人,我们也是人,看,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为了人民的利益,不怕流尽最后一滴血。

可你们呢?你们早就超过了偎在妈妈怀里吃奶的年纪了,你们睡觉的时候用不着安放须卖克婴儿摇床上用来排引小便的木管。

,你们吃一顿饭的饭量顶得上半个骆驼,可你们在这儿游荡,你们为什么不下地劳动呢?我知道了,不用解释了,你们昨天去干过活。

农忙的时节,怎么能这样?哪怕是一匹马,如果是好马,它也渴望着在战场上驰骋,它绝不愿意整天只是在土里打滚和晒太阳啊,你们难道没看见,没听说,修正主义、反动派、地主坏蛋正在破坏咱们的日子,你们的懒散不是帮了坏人的忙了吗?快把你们浑身的力气,献给公社的土地……”

这个大队最年老的长者是斯拉木。

他自己也讲不清自己的年龄,只记得是出生在青杏开始变黄的一个刮大风的日子。

巧帕汗外祖母说,在她做姑娘的时候,斯拉木已经开始蓄长须了。

他是七队的护林员。

从天不亮,他就活动在林带里,中午也不回去。

他不但要给树木浇水、松土、涂白,在这个季节,尤其重要的是要注意防止谁的毛驴或者羊只咬啃树皮,五月的树皮,饱含着多少生命的液汁,遇到那种不负责任的主人的讨厌的牲畜,树林就要遭殃!

他一面看着树木,一面也看着行人。

他认识这一带所有的人,眼皮一撩他就知道哪个人是为了办事而匆匆地走过而哪个人是散散漫漫地浪荡。

他叫住每一个他认为是应该叫住的人,给他们讲不要听信谣言,不要胡思乱想,赶紧到地里去把春季的农事搞好,不要怕修正主义。

“修正主义”

,这个汉语措词老人觉得说起来拗口、费解,他是怎么认真学习也听不明白,加上对于“第二国际”

“考茨基”

“社会民主主义”

的说法,他就更是如入五里雾中。

他想起了一个词:球筒子,其实是来自汉语的“取灯子”

或“取灯儿”

,是南疆一带流行的用来引火的薄木片,他干脆将修正主义叫做取灯主义,后来说快了同时他极力摸索读音的汉语特点,乃变成毬灯儿主义,“不要怕那边的毬灯儿主义……”

他振振有词地宣讲,他引起了一片笑声,他不是不懂不是感受不到这里的汉语发音的妙处,他很得意,他知道自己的反修批修的水平有相当的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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