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照事前想好的计划,把周月放在长凳上的一件印着仙泉体校四个大字的红色短衫,偷偷拨到地上,又悄悄用脚把它踢到凳子下面,然后等着周月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比赛终于结束,台下的观众顷刻散开。
几个运动员向墙边走来,来拿自己的东西。
周月也过来了,拿起了自己的背包,却不见了那件上衣。
优优等别人陆续走开,才低头把那件红色的运动衫,从凳子下面拽出来。
“这是你的吗?”
她终于开了口。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声音中透着紧张和害羞,但周月可能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并没发觉这个女孩的脸庞和声音都在发抖。
他冲她笑了一下,很短促,很随意,甚至,连优优一直期待的那一口雪白的牙齿,都露得含混不清。
他淡淡地说了句:“啊,谢谢你。”
然后接过那件红色短衫,随手搭在背上,转身走了。
优优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追上他的同伴,他们一起走进了更衣室那扇吱扭作响的破门。
直到那扇破门拖着刺耳的长音很不情愿地关住,优优还站在墙边,冲着周月消失的方向发呆。
这是几个月来,他们之间惟一的对话,短得不能再短,好像只有一瞬,还没捉住什么感觉,就这样仓促结束。
优优心情茫然,离开了这幢又旧又破又亲切的拳击馆。
离开时她才发现,刚才短促的一瞬,竟然清晰地留在眼前——他对她笑了一下,他对她说了谢谢,他接了衣服然后转身,他的后背笔直笔直,皮肤上依然镀着亮汗……
晚上,优优和阿菊坐在“白天鹅”
里,望着窗外怅然而对。
屋里,新刷了四壁,新换了桌椅,桌子上镶着簇新的白塑料板,中间挖了个圆圆的大洞,洞里放着吃火锅用的气炉……改换门庭后“白天鹅”
已不叫“白天鹅”
,而叫志富火锅店,阿菊的怅然八成由此而生。
优优呢,优优在想周月,那个藏在心里的白马王子,她在想今天下午拳击馆里的黯然一别。
那晚优优一夜无眠。
在经过了反复犹豫、盘算、决定、推翻、再决定、再推翻之后,第二天,晚上,优优终于下决心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是,给周月写信。
火锅店业已开张,大姐和姐夫都在忙碌,优优家小屋的晚上,只有优优一人,只有金色的灯光和雪白的信纸。
优优从没写过信的,她现在突然发觉,写信的滋味原来如此神奇。
信的内容极其简单,首先介绍自己——优优没敢使用自己的真名,信的落款用了“一个喜欢你的女孩”
这样俗套的写法。
她说我是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喜欢你的头发,喜欢你的沉默,喜欢你打拳,喜欢你流汗的样子——优优仅仅这样介绍自己。
然后,就是约会。
她约周月星期天早上七点,到仙泉公园的观瀑亭去。
她说:你想知道我是谁吗?你想见到我的样子吗?那你来吧。
仙泉公园的观瀑亭就在悬崖飞瀑的山脚,地处清静,景色优美,在优优心中,是与心上人相会的理想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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