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忽然想起了“吃人的礼教”
这几个字了。
这思想也许会给别人带来勇气,但是带给他的仍然是痛苦,还是更大的痛苦。
似乎他这一生除了痛苦外就得不到别的东西。
觉新把芸和枚少奶送回周家。
他在周家停留了片刻,他害怕看见那几个人的面孔,也不等着和周氏同路回去,便借故告辞先走了。
他回到家里看见大厅上放了两乘拱杆轿,后面挂着写上“罗”
字和“王”
字的灯笼。
他知道这是罗敬亭和王云伯两人的轿子。
他惊讶地向那个在大厅上跟轿夫大声讲话的仆人文德问起,才知道克明的病又翻了。
他心里一惊,连忙大步往里面走去。
他刚走到觉民的窗下,就看见觉英陪着罗敬亭、王云伯两人迎面走来。
那两个熟识的医生含笑地跟他打招呼,他也掉转身送他们出去。
他向他们问起克明的病势(他看见两个医生同时出来,便猜到克明的病势不轻),罗敬亭皱起眉头沉吟地答道:“令叔这回的病有点怪。
他差不多已经好了。
不晓得怎样突然又凶起来。
病源我们一时还看不出,好象是受了惊急环的。
我同云翁两个商量好久,暂且开个方子吃副药试试,看看有无变化,明天就可以明白。
明轩兄,请你嘱咐令嫂今晚上当心一点。”
这几句话对觉新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一个石头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他不敢去想以后的事情。
两个医生坐上轿子以后,他和觉英同路走进里面去。
在路上他向觉英问起克明翻病的情形,才知道两三个钟头以前,克明在书房里看书。
克安、克定两人进去看他,跟他讲了一阵话,三个人争论得厉害。
后来克安和克定走了。
克明一个人又继续看书。
不久他就吐起来,吐的尽是黑血,一连吐了两大碗。
当时汗出不止,人马上晕了过去,大约过了四五分钟才又醒过来。
张氏十分着急,便同时请了两个医生。
医生看过脉,也不能确定是什么病症。
觉新跟着觉英走进克明的寝室,看见克明昏沉沉地睡在床上,帐子垂下半幅。
张氏坐在床前沙发上。
翠环站在对面连二柜前。
觉人坐在方桌旁的一把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脸颊,寂寞地靠在方桌上打瞌睡。
觉新以为克明睡着了,便踮起脚消消地向张氏走去。
“现在睡着了,”
张氏对觉新做个手势低声说。
觉新还没有答话,克明忽然在床上咳了一声嗽,唤道:“三太太。”
张氏答应一声,连忙走到床前,俯下头去亲切地问道:“三老爷,你醒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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