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做,大半是为了敷衍母亲。
有一次母亲还拉他到宽仁医院去看病。
他想起了妻寄来的介绍信,可是到处都找不着,原来母亲早已把它撕毁了。
他又不愿意多花钱挂特别号,只挂普通号,足足等候了三个钟点。
母亲已经让步到拉他去医院了,他也只好忍耐地等待他的轮值,不管候诊室里怎样拥挤,天井内怎样冷(那还是春天到来以前的事)。
一个留八字胡的医生对他摆出一张冰冻了的面孔,医生吩咐他解开衣服,用听诊器听了听,又各处敲敲,然后皱着眉,摇摇头,又叫他穿好衣服,开一个方,要他去药剂室购了一瓶药水。
医生似乎不愿意多讲话,只吩咐他下星期去“透视”
。
医生说照X光最好,不过“透视”
费低。
他出来在问询处问明了透视费的价目,他吐了吐舌头,默默地走出了医院。
后来他又去过一次医院,那个医生仍旧吩咐他下星期去透视。
他计算一下这一个月已经用去了若干钱,又猜想透视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不敢再到医院去了。
“要来的终于要来,让它去罢,”
他对自己说。
他颇想“听命于大”
了。
事实上除了这里他的心也没有一个安放处。
有一天午饭后他出街散步。
天气很好,不过街上仍然多尘土,车辆拥挤不堪,而且秩序坏,在一个路角堆了大堆的垃圾,从那里发散出来一股一股的霉臭。
他掩着鼻走过了一条街。
无意间侧头一看,他正立在国际咖啡厅的玻璃橱窗前。
橱窗里陈列着几个生日大蛋糕和好几种美国糖果。
一切都和几个月前一样。
不同的是他再听不见那一个人的笑声,再看不见那一个婷婷的身影。
他进去了。
厅子里客人相当多,刚巧他从前坐过的那张小圆桌空着,他便挤到里面去坐下来。
两个茶房忙碌地端着盘子各处奔走。
客人们正在竞赛叫唤茶房的声音的高低。
他胆怯地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等待着。
一个穿白制服的茶房终于走过来了。
“两杯咖啡,”
他低声说。
“嗯?”
茶房不客气地问。
“两杯咖啡,”
他提高声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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