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妇人站在她面前,隔开她只几步远。
那妇人也有个孩子抱在怀里。
此外,她还挽着一个好象很重的随身大衣包。
那妇人的孩子是个小仙女似的孩子。
是一个两三岁的女孩。
她衣服装饰的艳丽很可以和那两个孩子赛一下。
她戴一顶细绸小帽,帽上有瓦朗斯①花边,披一件有飘带的斗篷。
掀起裙子就看见她那雪白、肥嫩、坚实的大腿。
她面色红润,身体健康,着实可爱。
两颊鲜艳得象苹果,教人见了恨不得咬它一口。
她的眼睛一定是很大的,一定还有非常秀丽的睫毛,我们不能再说什么,因为她正睡着。
①瓦朗斯(Valence),法国城市,以产花边著名。
她睡得多甜呀!
只有在她那种小小年纪才能那样绝无顾虑地睡着。
慈母的胳膊是慈爱构成的,孩子们睡在里面怎能不甜?
至于那母亲却是种贫苦忧郁的模样,她的装束象个女工,却又露出一些想要重做农妇的迹象,她还年轻。
她美吗?也许,但由于那种装束,她并不显得美。
她头发里的一绺金发露了出来,显出她头发的丰厚,但是她用一条丑而窄的巫婆用的头巾紧紧结在颏下,把头发全遮住了。
人可以在笑时露出美丽的牙齿,但是她一点也不笑。
她的眼睛仿佛还没有干多久。
她脸上没有血色,显得非常疲乏,象有病似的。
她瞧着睡在她怀里的女儿的那种神情只有亲自哺乳的母亲才会有。
一条对角折的粗蓝布大手巾,就是伤兵们用来擤鼻涕的那种大手巾,遮去了她的腰。
她的手,枯而黑,生满了斑点,食指上的粗皮满是针痕,肩上披一件蓝色的粗羊毛氅,布裙袍,大鞋。
她就是芳汀。
她就是芳汀。
已经很难认了。
但是仔细看去,她的美不减当年。
一条含愁的皱痕横在她的右脸上,仿佛是冷笑的起始。
至于装束,她从前那种镶缀丝带、散发丁香味儿、狂态十足的轻罗华服,好象是愉快、狂欢和音乐构成的装饰,早已象日光下和金刚钻一样耀眼的树上霜花那样消失殆尽了,霜花融化以后,留下的只是深黑的树枝。
那次的“妙玩笑”
开过以后,已经过了十个月了。
在这十个月中发生了什么事呢?那是可以想见的。
遗弃之后,便是艰苦。
芳汀完全见不着宠儿、瑟芬和大丽了;从男子方面断绝了的关系,在女子方面也拆散了;假使有人在十五天过后说她们从前是朋友,她们一定会感到奇怪,现在已没有再做朋友的理由了。
芳汀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2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