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院经理要我在报上帮点小忙,送我戏票,出版商送我新书,要我写评论;我就靠出卖戏票和赠书过活。
换句话说,等斐诺的欲望满足了,我可以拿各行各业进贡的货色做交易,写的文章是捧是骂,全听斐诺指挥。
驱风药水,女苏丹油膏,护发油,巴西混合膏,都肯出二三十法郎买一篇替它们吹捧的稿子。
书店送的书少了,我便钉着书店老板汪汪大叫,因为报馆要两份,归斐诺出卖;我还要两份。
要是出了一部好作品,舍不得送书的老板就得挨骂。
这当然卑鄙,可是我靠此活命,象多少人一样!
不要以为政界比文坛干净,这两个世界都贿赂盛行:每个人不是行贿,便是受贿。
有什么规模大一些的出版计划,出版商便送钱给我,怕我攻击。
因此我的进款眼出版物的说明书有关。
说明书大批出现,黄金就潮水般滚进我腰包,我便请客作乐。
书店不做新买卖,我只能在弗利谷多铺子吃饭。
女演员也出钱买捧场的文章,最精明的一批还出钱买批评,她们最怕人家一字不提。
你写一篇攻击的稿子,比干巴巴的,看过即忘的赞美效果更好,你得到的报酬也更多,因为一份报有了批评,别的报就好反驳。
朋友,你该知道,报刊上的论战是名人的垫脚石。
我替工商界,文艺界,戏剧界,做宣传工作,做争名夺利的打手,挣到一百五十法郎一月,我的小说可以卖到五百法郎一部了,也有人忌惮我了。
等到有朝一日,我不需要住在佛洛丽纳家里,间接靠一个暴发的药材商供养,等到我有了自己的屋子,进了一家大报,手中有份副刊的时候,告诉你,朋友,佛洛丽纳马上走红;至于我自己,那时可不知道变成什么:或者当部长,或者做一个诚实君子,都可能。
(卢斯托满脸屈辱的抬起头来,眼神又绝望又愤慨,恶狠狠的望着树上的叶子。
)我写过一部出色的悲剧,戏院也接受了!
旧纸堆里还有一部永远不会出世的诗稿!
我本是个好人!
心地纯洁。
当初梦想美妙的爱情,交攀上流社会的最高雅的妇女,如今只弄到一个全景剧场的女戏子做情妇!
并且我明明认为出色的作品,为了书店不肯送我一部,把它说得一文不值!”
①“大街上的戏院”
是一百多年来巴黎流行的名称,指国立四大剧院以外的一部分民营戏院,多半开设在意大利人大街,鱼锅大街一带的闹市上。
吕西安感动之下,含着眼泪紧紧握着卢斯托的手。
记者站起身子,走往通向天文台的大路;两人一块儿踱过去,似乎要痛痛快快呼吸一下。
卢斯托又道:“称呼各种才具的话,所谓时行,走运,得势,声望,成名,群众的拥护,只是达到荣誉的各个踏级,还算不得真正的荣誉;可是要爬到任何一级所作的残酷的斗争,在文艺界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
显赫的声名总是无数的机缘凑成的,机缘的变化极其迅速,从来没有两个人走同样的路子成功的。
卡那利和拿当的经历完全不同,以后也不会重现。
埋头苦干的阿泰兹将来也要靠另一种机会出名。
人人渴望的名气差不多永远是个走红的娼妓。
低级的文艺好比在街头挨冻的神女;第二流的文艺是受人豢养的情妇,刚刚脱离新闻界,由我做保镖的那个下流地方;交运的文艺仿佛风头十足,态度狂妄的交际花,有住宅,有家具,有穿号衣的仆役,有车马,向国家纳税,交结王公贵人,对他们或者款待,或者冷淡,尽可以怠慢急迫的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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