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〇年的作风
语言是给人用来掩盖他的思想的。
尊敬的神父玛拉格里达[1]
于连刚到了维里埃尔,就责备自己对德·雷纳尔夫人不公正。
“如果她由于软弱,没有能把她与德·雷纳尔先生之间的这场戏演成功,我一定会像鄙视懦弱女子那样鄙视她!
她像个外交家一样应付自如,而我倒同情起是我的敌人的失败者来了。
在我的行为里有着小市民的心胸狭窄。
我的虚荣心受到了触犯,因为德·雷纳尔先生是一个男人!
男人这个著名的、庞大的行会,我也有幸属于它。
我只不过是一个傻瓜。”
谢朗先生在撤职以后,被迫搬出本堂神父住宅,当地的那些最受尊重的自由党人,争先恐后地向他提供住处,他都一一拒绝了。
他花钱租用了两间屋子,里面堆满他的书籍。
于连想让维里埃尔的人看看教士应该是怎样的一种人,他到父亲家里去取了十二块枞木板,亲自背着走过整条大街。
他向一个老朋友借了一些工具,很快地就做好了一只书橱,把谢朗先生的书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
“我还以为你受到俗世的虚荣心的腐蚀,”
老人说,高兴得流出了眼泪,“那身华丽的仪仗队军服给你招来多少敌人啊,现在你把你干的这件孩子气的事完全弥补过来了。”
德·雷纳尔先生吩咐于连住在他的家里。
没有一个人疑心到发生的事。
于连在他到达后的第三天,看见一位不算小的人物,专区区长德·莫吉隆先生,登上楼,一直走进他的房间。
在长达两小时枯燥乏味的闲聊,以及对人心的险恶,对负责管理国库收入的那些人的不廉洁,对这个可怜的法兰西所面临的种种危险等等的痛心疾首的哀叹以后,于连才终于看到这次来访的目的渐露端倪。
当时已经到了楼梯平台上,失去一半宠幸的、可怜的家庭教师正怀着适当的敬意,送某一个幸运省份的未来省长下楼。
这时候,未来的省长屈尊对于连的前程表示关心,并且赞扬他在与金钱利益有关的事情上表现出的淡泊,等等,等等。
最后,德·莫吉隆先生慈祥和蔼地把他抱在怀里,建议他离开德·雷纳尔先生,到一位有孩子需要教育的政府官员家里来,这位政府官员会像菲列普国王一样感谢上苍,不过不是因为上苍把孩子赐给他,而是因为上苍让他们降生在于连先生的邻近地方。
“他们的家庭教师可以拿到八百法郎的薪金,不是逐月支付,这不够高尚,”
德·莫吉隆先生说,“而是按季度,永远提前支付。”
现在轮到于连说话了,他已经不耐烦地等了有一个半小时。
他的答复是完美无缺的,尤其是长得像一篇主教训谕。
它什么都提到了,然而又什么都没有明白地说出来,同时可以在里面找到对德·雷纳尔先生的尊敬,对维里埃尔的公众的敬重,以及对鼎鼎大名的专区区长的感戴。
这位专区区长发现对方比他自己还要虚伪狡猾,不免大吃一惊,他试图得到一些明确的答复,但是枉费心机。
于连非常高兴,他抓住这个锻炼的机会,换了另外的措辞来重新开始答复。
还从来不曾有过一位能言善辩的大臣在议会会议上,看到会场情绪好像要活跃起来,希望把会议结束前的时间全部占用时,比他说的话更多,而内容更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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