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于连产生了几分敬意。
“这一个不是生来下跪的,”
她想,“不像这个老神父。
天主!
他长得多么丑。”
吃晚饭时,于连不敢看德·拉莫尔小姐,但是她亲切地跟他说话。
这一天有许多客人要来,她要他留下。
巴黎的年轻姑娘不喜欢上了些年纪的男人,特别是在他们马马虎虎不注意穿戴的时候。
于连并不需要很多的洞察力,就能看出,勒布尔基尼翁先生的那些留在客厅里的同事有成为德·拉莫尔小姐经常取笑的对象的荣幸。
这一天,不管她是不是有点装腔作势,反正她对那些使人厌倦的人丝毫不留情面。
德·拉莫尔小姐是一小堆人的核心,这一小堆人几乎每天晚上都聚集在侯爵夫人巨大的安乐椅后面。
在那儿有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德·凯吕斯伯爵、德·吕兹子爵和两三个年轻军官,不是诺贝尔的就是他妹妹的朋友。
这些先生们坐在一张很大的蓝色长沙发上。
在长沙发的尽头,于连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把相当矮的小草垫椅子上,正好在光彩夺目的玛蒂尔德占据的那把椅子对面。
这个谦卑的座位受到所有献殷勤的人的羡慕;诺贝尔或者是跟他父亲的年轻秘书说说话,或者是在整个晚上提到一两次他的名字,就这样很合乎礼仪地支持他坐在那儿。
这一天,德·拉莫尔小姐问他,贝藏松城堡所在的那座山有多高。
于连无论如何也没法说出这座山比蒙玛特[4]高还是低。
他听着这小堆人说话,常常由衷地笑出来;不过,类似这样的话他感到自己连一句也不可能想出来。
这就像是一种外国语言,他听得懂,但是却不会说。
玛蒂尔德的朋友们这一天对来到这个巨大客厅里的那些人采取持续不断的敌对态度。
这个家庭的那些朋友首先被选中做为目标,因为对他们最熟悉。
您想象得到于连有多么专心;他对一切都感到兴趣,不论是事情的本身,还是拿这些事情取笑的方式。
“啊!
德库利先生来啦,”
玛蒂尔德说,“他没有戴假发;难道他是想靠他的才华当上省长?他炫耀他那个秃脑袋,据他自己说,那里面装满了杰出的思想。”
“他认识全世界的人,”
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说;“他也上我叔叔红衣主教家里去。
他能够在每一个朋友面前编造一个谎言,一连维持多少年不败露,而且他有两三百个朋友。
他懂得怎样增进友谊,这是他的才能。
在冬天早晨七点钟,他已经像你们现在看见的那样,浑身溅满泥,来到他的一个朋友的家门口。
“他时不时跟人发生争执,为了争执他写上七八封信。
接着他跟人言归于好,又为了热情洋溢的友谊写上七封信。
但是他最擅长的,还是向心中毫无隐秘的正直人那样坦率而真诚得倾诉衷肠。
当他有什么事求人帮忙时,他这个花招就使出来了。
我的叔父的那些代理主教中有一位讲起德库利先生在王朝复辟以后的生活,真是精彩极了。
我以后把他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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