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昼夜,团队已经离前线不远了。
兵车在一个枢纽大站停下来。
司务长们传下了“下车!”
的命令。
哥萨克们急急忙忙地把战马顺着跳板牵下来,备上鞍子,又跑回车里去拿匆忙中忘了拿的东西,把零乱的干草捆直接扔到路基的潮湿沙土上。
大家忙得团团转。
团长的传令兵把麦列霍夫·彼得罗叫过去,说道:“到车站上去,团长叫你。”
彼得罗理了理系在军大衣上的皮带,不慌不忙地朝月台走去。
“阿尼凯,替我照看照看马,”
他请求在马匹旁边忙活的阿尼库什卡说。
阿尼库什卡默默地望着他的后影,他那张平凡的、愁眉不展的脸上,笼罩着一片忧郁和平常的寂寞表情。
彼得罗走着,一面瞅着自己的溅满了黄泥点的靴子,一面琢磨:团长找我有什么事?月台尽头的开水桶旁边,聚集着一小群人,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朝那里走去,还离得很远就留心听他们的谈话。
约二十来个步兵中间,围着一个身材高大、棕红头发的哥萨克,这个人背朝水桶,被团团地围着,很不舒服地站在那里。
彼得罗伸长脖子,朝棕红头发、留着连鬓胡子的阿塔曼斯基团的哥萨克似曾相识的脸看了看,又看了看蓝色的下士肩章上的番号“五二”
;他断定过去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你是怎么溜出来的呀?你军装上还缝着肩章哪……”
一个满脸雀斑、显得很聪明的志愿兵正在幸灾乐祸地盘问棕红头发的哥萨克。
“怎么回事?”
彼得罗碰了碰一个背朝他站着的民团土兵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那个民团士兵转过头来,很不情愿地回答说:“逮了一个逃兵……是你们哥萨克。”
彼得罗拼命地集中记忆力,想记起——他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阿塔曼斯基团的哥萨克那张长着棕红胡子和棕红眉毛的宽脸。
阿塔曼斯基团的哥萨克并不回答志愿兵那些煤蝶不休的问话,只是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地喝着用炮弹筒做的铜茶缸里的开水,吃着在水里浸软的黑面包于。
他的两只间距很大的。
鼓出的眼睛眯缝着;嚼面包和喝水的时候,眉毛直动,眼睛不住地向下和四周观看。
他旁边是押送他的年长步兵,这个人身材短粗,手扶着步枪上的刺刀,站在那里。
阿塔曼斯基团的逃兵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用疲倦的眼睛向那些毫无礼貌地看着他的步兵们的脸上扫了一眼,他那浅蓝色、孩子般天真的眼睛里突然闪出凶光。
他匆忙咽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用粗暴的直嗓子低沉地喊道:“你们看什么,难道我是个怪物吗?连饭都不叫人安安静静地吃,讨厌鬼!
你们怎么啦,没有看见过人,还是怎么的?”
围观的步兵都哈哈笑了,而彼得罗一听到逃兵的声音,立刻就像常有的那样,清楚地记起来了,这个阿塔曼斯基团的哥萨克是叶兰斯克镇鲁别任村的人,姓福明,还是在战前,彼得罗和父亲曾在叶兰斯克一年一度的集市上,从这个人手里买过一头三岁口的小牛。
“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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