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正忙着计算步数、规划路线,为了以后之便。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准确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每一步都像照片一样印在我的脑中。
爬到第二十七步的时候,我总算脱离了周围小树的遮蔽,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我抬起右腿,倚靠在一根小树枝上,测试它的承受力。
但它不够牢靠,于是我决定不再往上爬。
手臂上的绷带再次让我分心,我很想把它扯掉,可又想起妈妈说过不许拿掉绷带,于是只好作罢。
不管怎么说,在思考是否要扯掉绷带的时候,我停止了移动。
我站在红雪松的树枝上,静静地看着远方。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
从这个角度,越过眼前层层叠叠的屋顶,我看到了河那边的一个山谷——一个满是树的山谷。
起风了,小树枝随风摇摆。
我身上撒满了尘土与细碎的树皮,但我依旧紧紧地抓着树干,直视远方。
我看见山谷那边有个什么东西,不,它矗立在山谷之上。
尽管那个东西像水塔一样巨大,但我从第一眼就知道,它是有生命的。
那是一棵树。
我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树。
它粗壮的树干突兀地耸立在整个树林之上,像一个光秃秃的圆柱体,直到树顶才横生出无数枝干,在高空中展开成一个完美的树冠。
隔着一英里(可能更远)的距离,我依然能看见树枝上形似树叶或鸟巢的突起。
但我知道那不可能是鸟巢,因为大多数鸟只在树冠内部筑巢。
这是一棵完美的树,无与伦比,遗世独立。
当时,我还不知道它叫鹰树,只知道那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树。
这棵树实在非同寻常,我一看见它就忍不住想要量一量它的高度。
单单是它突出于整个树林的那一截,就起码有五十英尺。
我感到体内有一股欲望在翻腾,就好像从树根涌上来的汁液,在口腔中回荡。
妈妈站在这棵相形见绌的红雪松下面,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听见,因为她的声音被风声和我嘴里发出来的怪声盖过了。
我在不由自主地大声号叫,几乎能感受到那棵大树也在歌唱着回应我,它在风中摇摆。
然后,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次看见鹰树的那个早上,我在红雪松上待了整整一百二十一分钟。
我盯着那座遥远的“巨塔”
,审视它轮廓分明的树冠与顶端横生的枝叶,努力测算它到底距离我有多远。
从我所在的高度可以看到一些公路的形状,我拼命思考,到底走哪条路才能到达它的脚下,从地面到树顶又究竟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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