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替我交涉增薪,院长已答应。
这真是意外的事。
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这位老人家,他对我好得真是无微不至,我永远不会忘记!
原来他发现我生活太清苦,亲自找文学院长,要求增加我的薪水。
其实我的薪水是足够用的,只因我枵腹买书,所以就显得清苦了。
1941年,我一度想设法离开德国回国。
我在10月29日的日记里写道:
11点半,Prof.Sieg去上课。
下了课后,我同他谈到我要离开德国,他立刻兴奋起来,脸也红了,说话也有点震颤了。
他说,他预备将来替我找一个固定的位置,好让我继续在德国住下去,万没想到我居然想走。
他劝我无论如何不要走,他要替我设法同Rektor(大学校长)说,让我得到津贴,好出去休养一下。
他简直要流泪的样子。
我本来心里还有点迟疑,现在又动摇起来了。
一离开德国,谁知道哪一年再能回来,能不能回来?这位像自己父亲一般替自己操心的老人十九是不能再见了。
我本来容易动感情。
现在更制不住自己,很想哭上一场。
像这样的情况,日记里还有一些,我不再抄录了。
仅仅这三则,我觉得,已经完全能显示出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还有一些情况,我在下面谈吐火罗文的学习时再谈,这里暂且打住。
我想到的第三位老师是斯拉夫语言学教授布劳恩(Braun)。
他父亲生前在莱比锡大学担任斯拉夫语言学教授,他可以说是家学渊源,能流利地说许多斯拉夫语。
我见他时,他年纪还轻,还不是讲座教授。
由于年龄关系,他也被征从军。
但根本没有上过前线,只是担任翻译,是最高级的翻译。
苏联一些高级将领被德军俘虏,希特勒等法西斯头子要亲自审讯,想从中挖取超级秘密。
担任翻译的就是布劳恩教授,其任务之重要可想而知。
他每逢休假回家的时候,总高兴同我闲聊他当翻译时的一些花絮,很多是德军和苏军内部最高领导层的真实情况。
他几次对我说,苏军的大炮特别厉害,德国难望其项背。
这是德国方面从来没有透露过的极端机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的家庭十分和美。
他有一位年轻的夫人,两个男孩子,大的叫安德烈亚斯,约有五六岁,小的叫斯蒂芬,只有二三岁。
斯蒂芬对我特别友好,我一到他家,他就从远处飞跑过来,扑到我的怀里。
他母亲教导我说:“此时你应该抱住孩子,身体转上两三圈,小孩子最喜欢这玩意儿!”
教授夫人很和气,好像有点愣头愣脑,说话直爽,但有时候没有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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