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一位同事送给我一棵小石榴树,只有尺把高。
我就把它栽在小花园里,绿叶滴翠,极惹人爱。
我希望它第二年初夏能开出花来。
但是,我失望了。
又盼第三年,依然是失望。
十几年下来,树已经长得很高,却仍然是只见绿叶,不见红花。
我没有研究过植物学,但是听说,有的树木是有性别的。
由树的性别,我忽然联想到了语言的性别。
在现代语言中,法文名词有阴、阳二性;德文名词有阴、阳、中三性。
古代梵文也有三性。
在某些佛典中偶尔也有讲到语言的地方。
一些译经的和尚把中性译为“黄的”,“黄的”者,太监也,非男非女之谓也。
我惊叹这些和尚之幽默。
却忽然想到,难道我们这一棵石榴树竟会是“黄的”吗?
然而,到了今年,奇迹却出现了。
一天早晨,我站在阳台上看池塘中的新荷,我的眼前忽然一亮,“万绿丛中一点红”。
我连忙擦了擦昏花的老眼,发现石榴树的绿叶丛中有一个亮红的小骨朵儿。
我又惊又喜,我们的石榴树有喜了,它不是“黄的”了。
我在大喜之余,遍告诸友。
有人对我说:“你要走红运了!
”我对张铁嘴、王半仙之流的讲运气的话,一向不信。
但是,运气,同缘分一样,却是不能不信的。
说白了是运气,说文了就是机遇。
你能不相信机遇吗?
说老实话,今年确是有一些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怪事出现在我的身边。
求全之毁,根本没有。
不虞之誉却纷至沓来。
难道我真交了好运了吗?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现在是收获得太多,而给予得太少,时有愧怍之感。
我已经九十晋二,富贵于我真如浮云了。
我只希望能壮壮实实地再活上一些年,再做一点儿对人有益的事情,以减少自己的愧怍之感。
我尤其希望,在明年此时,榴花能再照亮我的眼睛。
2002年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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