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看到厕所特脏,又长叹一声:唉!
北京市这是怎么搞的嘛!
这其中有点幽默的成分,也有点当真。
我的确觉得国家和政府的尊严受到了损失,并为此焦虑着。
当然,我自己也想要点个人尊严,但以个人名义提出就过于直露,不够体面──言必称天下,不以个人面目出现,是知识分子的尊严所在。
当然,现在我把这做为虚伪提出,已经自外于知识分子。
但也有种好处,我找到了自己的个人面目。
有关尊严问题,不必引经据典,我个人就是这么看。
但中国忽视个人尊严,却不是我的新发现。
从大智者到通俗作家,有不少人注意到一个有中国特色的现象:罗素说,中国文化里只重家族内的私德,不重社会的公德公益,这一点造成了很要命的景象;费孝通说,中国社会里有所谓“差序格局”
,与己关系近的就关心,关系远的就不关心或少关心;结果有些事从来就没人关心。
龙应台为这类事而愤怒过,三毛也大发过一通感慨。
读者可能注意到了,所有指出这个现象的人,或则是外国人,或则曾在国外生活过,又回到了国内。
没有这层关系的中国人,对此浑然不觉。
笔者自己曾在外国居住四年,假如没有这种经历,恐怕也发不出这种议论──但这一点并不让我感到开心。
环境脏乱的问题,火车拥挤的问题,社会秩序的问题,人们倒是看到了。
但总从总体方面提出问题,讲国家的尊严、民族的尊严。
其实这些事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削我们每个人的面子──对此能够浑然无觉,倒是咄咄怪事。
人有无尊严,有一个简单的判据,是看他被当作一个人还是一个东西来对待。
这件事有点两重性,其一是别人把你当做人还是东西,是你尊严之所在。
其二是你把自己看成人还是东西,也是你的尊严所在。
挤火车和上公共厕所时,人只被当身体来看待。
这里既有其一的成分,也有其二的成分;而且归根结蒂,和我们的文化传统有关。
说来也奇怪,中华礼仪之邦,一切尊严,都从整体和人与人的关系上定义,就是没有个人的位置。
一个人不在单位里、不在家里,不代表国家、民族,单独存在时,居然不算一个人,就算是一块肉。
这种算法当然是有问题。
我的算法是:一个人独处荒岛而且谁也不代表,就像鲁滨孙那样,也有尊严,可以很好的活着。
这就是说,个人是尊严的基本单位。
知道了这一点,火车上太挤了之后,我就不会再挤进去而且浑然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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