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驰在《九品芝麻官》里遭人痛恨,满街叫卖油炸包大人。
中国古来捏塑像下诅咒的事就不少,但大多绑个草人刺一刺,雕个木人射一射,或者后宫争宠传说里给皇帝捏个小雕像用红纱蒙眼之类。
捏面人炸吃了,实在是精神物质双丰收。
油条搓来容易,全仗面和油一碰,吱吱之间发将起来。
按那鼓胀激发变焦黄的一下子,就是油条最诱惑人食欲的时候。
好油条总是热的,两头尖处经脉纠结,有点韧的嚼劲;中段松脆,下口时有撕纸的声音。
一截冷了的油条全身上下如同死蛇,让人提不起劲。
周立波说油条最好吃的是两个尖头,大概取尖头还没韧化时的脆劲,吃个恰好。
如此想来,北京以前煎饼果子也大有道理。
按现在全国各处都有卖山东杂粮煎饼当早饭的,一般是面浆煎成固体,卷上薄脆:煎饼的油韧,薄脆之松脆,两相一合,于是口感有层次了。
煎饼卷了油条,也是吃个油条的松脆括口。
我小时候吃豆浆油条,喜欢拿油条蘸豆浆喝,道理类似于拿奥利奥饼干蘸牛奶。
后来闲极无聊,把油条撕成片段在豆浆里泡喝。
久而久之,土法子都有了心得:被豆浆乍泡的油条油腥尽洗,嚼来半软半脆,火候刚好。
当然,泡得久了,就软塌塌毫无风骨。
我爸则一向嫌油条味不够厚,毕竟油条其实没味,单借一点油香,炸出面香而已,因此喜欢拿油条蘸上好酱油。
近两年说起油条,都在谈油的卫生问题。
可怜我小时候还总以为大概油锅之油和卤水之卤一样,越陈越香。
莫言《檀香刑》里,刽子手做檀香橛子,油锅还先煮两根油条热身,所谓“取点谷气”
。
油馓子比油条脆得多,但比油条少点儿软绵绵的雍容姿态。
当主食吃倒罢了,做零食吃很容易噼里啪啦一下午消灭一袋。
《陈奂生上城》里陈奂生去卖油绳,我看着眼熟,不敢确定是否就是馓子。
但“缠”
“绳”
这些意象是很眼熟的,苏轼所谓“压扁佳人缠臂金”
,大致类此。
唐鲁孙说北京以前卖菊花锅子给太太们吃,下的都是易熟之物,一涮就得,就有馓子在内。
大概馓子虽不是什么雅食,被好汤涮过后品德也高尚了,可以进淑女们的口,用来嚼着玩。
这情形我未见过,倒是去重庆吃油茶,里头真有馓子。
米粉细糊的面茶里,零星着馓子、黄豆、花生米之类。
面茶借点馓子的油劲,馓子连同其他轻脆耐嚼的东西沉浮于面糊之中,相得益彰,比拿来配豆浆又要高出一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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