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谁也都可能是C。
C,可以与我印象中的每一个人重叠、混淆。
并不单是说,谁都可能落入残疾的罗网。
还是说,残疾人C,他可以有我印象中的每一个人的历史、心绪、欲望和追寻。
因此C,可以是我写作之夜中的任何一个人。
如果残疾被安排在爱情之前等候着一个人,那么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是C。
157
童年,C与Z,在一个融雪时节的下午重叠。
在大片大片灰暗陈旧的房群中,小巷如网,一个男孩儿穿行其中,平生头一回独自去找一个朋友——一个同他一般年龄的女孩儿,九岁女人。
那时这个男孩儿,他可以是Z,他也可能就是C。
积雪在路边收缩得枯瘪丑陋,在上百年的房檐上滴淌,在地上砸出一排小水洼。
C怀着隐秘的热情,怀着甚至不为他自己觉察的激动,穿过短短长长的小巷去看他九岁梦中的偶像。
双腿正在茁壮成长,离残废还有很多年,还有很多美妙的时光可供消磨。
冬天的太阳非常远,淡泊的阳光里传颂着磨刀老头的喇叭声,“呜哇——呜哇——”
必是个慈祥的老人。
C走过一道道齐整和残败的老墙,不时焐一焐冻疼的耳朵,再把手揣进袖筒里。
东拐西弯绕来绕去,九岁的C怀疑到底是走到了哪儿,是不是离家很远了,是不是还能回去?忽然就看见了那座桔黄色的楼房,在密密的灰色房群中灿烂又安稳,冬天的阳光仿佛在那儿尤为温暖明媚。
C小心翼翼走进那座美丽的房子。
逆光的窗棂呈浅灰色,每一块玻璃上都是耀眼而柔和的水雾和冰凌的光芒。
太阳透过水雾和冰凌,平整地斜铺在地板上,碰到墙根折上去,在浅蓝的墙壁上变成空蒙的绿色。
这时,C看见了他的朋友。
那个漂亮的女孩儿,她站在窗前,站在冬日的阳光里,正入神地看着一根美丽的羽毛在流动的空气中轻舒漫卷。
C站在门边看着那女孩儿,将终生不忘她的安宁与动荡。
“嘿!
你怎么来啦呀?”
女孩儿惊喜地转过头来。
“嗨!
你怎么会来呢?路过我家吗?”
C的漂亮的朋友跳出那洁白羽毛飘动的影子,踩着地上的阳光,迎着他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喂,你上哪儿去?你本来要去哪儿呀?”
九岁的女孩儿一下子抱住九岁的C,拎了他的手,走过明朗的厅廊,走过刚刚浇过水的盆花,到她自己的房间去……“哎!
你想看书吗?这些都是我的书,要看你就自己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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