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过一篇小说,《礼拜日》。
其中有一条线索,写一个老人给一个女孩子讲他少年时的一段经历。
那不是我的记忆,不是我的经历,我写那段经历的时候想的是诗人L,那是我印象中诗人的记忆。
当有一天我终于认识了诗人L,我便总在想,诗人是在什么样的时刻诞生的?我和画家Z都找到了各自的生日,那么,诗人的生日是什么呢?我在《礼拜日》中朝诗人生命的尽头望去,我在《礼拜日》中看见一个老人正回首诗人生命的开端。
我在《礼拜日》中写道——“我10岁时就喜欢上一个10岁的小姑娘,”
老人对那个女孩子说,“现在我还记得怎么玩‘跳房子’呢。”
“我喜欢上她了,”
老人对女孩子说,“倒不是因为跳房子,是因为她会唱一支歌。”
女孩子说:“什么歌?您唱一下,看我会不会。”
“头一句是——”
老人咳嗽一下,想了想,“当我幼年的时候,母亲教我唱歌,在她慈爱的眼里,隐约闪着泪光……”
老人唱得很轻,嗓子稍稍沙哑。
“这歌挺好听。”
女孩子说。
老人说:“那大概是在一个什么节日的晚会上,舞台的灯光是浅蓝的,她那么一唱,台下的小男孩都不嚷嚷也不闹了。”
女孩子问:“那些小男孩也包括您吧?”
“在那以前我几乎没注意过她。
她是不久前才从其他地方转学到我们这儿的。”
“那时候我们都才10岁。
晚会完了大伙都往家走,满天星星满地月光。
小女孩们把她围在中间,轻声秘语的一团走在前头。
小男孩们不远不近地落在后头,把脚步声跺出点儿来,然后笑一阵,然后再跺出点儿来,点儿一乱又笑一阵。”
“有个叫虎子的说,她是从南方来的。
那个叫小不点的说,哟哟哟——,你又知道。
虎子说,废话,不是不?小不点说,废话南方地儿大了。
小男孩们在后头走成乱七八糟的一团,小女孩都穿着裙子文文静静地在前头走。
那时候的路灯没有现在的亮,那时候的街道可比现在的安静。
快走到河边了,有个叫和尚的说,她家就住在桥东一拐弯。
虎子说5号。
小不点说哟哟哟——,你又知道了。
虎子说,那你说几号?小不点说,反正不是5号,再说也不是桥东。
和尚说,是桥东,不信打什么赌的?小不点说,打什么赌你说吧。
和尚说打赌你准输,她家就在桥东一拐弯那个油盐店旁边。
小不点又说,哟哟哟——5号哇?和尚说、5号是虎子说的,是不是虎子?虎子说,反正是桥东。
小女孩都回过头来看,以为我们又要打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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