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迫近九十高龄,牙齿却还这样好。”
我答曰:“前面排牙是装饰门面的,后面的都已支离破碎了。”
于是手术开始,不到二十分钟便胜利结束,让我愉快地吃了一惊。
过了几天,我又经历了一次愉快的吃惊。
刚吃完午饭,正想躺下午休,推门进来了一位大夫,不是别人,正是施玉英大夫本人,后面跟着一位柴大夫,这完全出我意料。
除了查房外,施大夫是不进病房的。
她通知我,待一会儿下午一点半做打激光手术。
我惊诧莫名,但心里立即紧张起来。
我听一个过来人说过,打激光要扎麻药,打完后,第一夜时有剧痛,须服止痛药,才能勉强熬住,过一两天,还要回医院检查。
手续麻烦得很哩。
但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我硬着头皮,准时到了手术室,两位大夫都在。
施大夫让我坐在一架医院到处都有的检查眼睛的机器旁,我熟练地把下巴颏儿压在一个盘状的东西上,心里想,这不过是手术前照例的检查,下一道手续应该是扎麻药针了。
柴大夫先坐在机器的对面,告诉我,右眼珠不要动,要向前看。
只听得啪啪几声响。
施大夫又坐在那个位子上,又只是啪啪几声,前后不到几秒钟,两个大夫说:“手术完了!”
我吃惊得目瞪口呆:“怎么完了?”
我以为大头还在后面哩。
我站了起来,睁眼环顾四周,眼前大放光明了。
几秒钟之隔,竟换了一个天地,我首先看到了施大夫。
我同这一位为我发蒙的大恩人,做白内障手术已达两万多例的、名满天下的女大夫,打交道已有数年之久,但是,她的形象在我眼中只是一个影子。
今天她活灵活现地站在我眼前,满面含笑。
我又是一惊:“她怎么竟是这样年轻啊!”
我目光所及,无不熠熠闪光。
几秒钟前,不见舆薪,而今却能明察秋毫。
回到病房,看到陆燕大夫,几天来,她的庐山真面目,似乎总是隐而不彰,现在看到她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少女。
当年杜甫闻官军收复河南河北而“漫卷诗书喜欲狂”
,我眼前虽没有诗书可卷,而“喜欲狂”
则是完全相同的。
回到燕园,时隔只有九天,却仿佛真正换了人间。
临走时,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回来时却一切都清清楚楚,都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天空更蓝,云彩更白;山更青,水更碧;小草更绿,月季更红;水塔更显得凌空巍然,小岛更显得蓊郁葳蕤。
所有这一切,以前都似乎没有看得这样清清白白,今天一见,俨然如故友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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