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红的,一圈蓝的……白花最多,像高原上万古不化的寒冰。
花圈渐渐成形,女孩子们的嬉笑声渐渐沉寂。
一朵朵的花是艳丽的,一圈圈的花就有了某种庄严。
当一个个硕大的花环肃穆而凝重地矗立在我们面前时,一种被悲哀压榨的痛苦,像鸟一样降临在我们心头。
这是献给一个或一组年轻生命的祭品。
每次做花圈,都要整整干上一天。
先给司令部做,再给政治部做,然后还有后勤部……人们认为女孩天生与花有缘,殊不知这凄冷的花卉,令人黯然神伤。
有一天下午,我们为一位牺牲在边境线上的战友赶制花圈。
因为第二天就要下葬,一直干到凌晨三点。
倦意袭来,绑花时钢丝不停地扎手,有鲜血像红豆似的渗出。
马上就要完工时,桌上的电话铃猛然响了。
我揉着眼睛问,什么事啊?
对方低沉着嗓音说,刚才夜间紧急集合时,一个战士翻身跃起,突然倒在地上死去了,请你们再赶制一副花圈。
那一瞬,我痛彻骨髓。
那个不认识的男孩啊!
当我们开始制那副花圈的时候,你还活着。
当我们制完那副花圈的时候,就要为你制花圈了。
那一夜,女兵们彻夜无眠。
当雪山上的朝阳莅临军营,大卡车把我们的产品运至墓地。
摄影干事们很忙。
他们用最好的角度把墓前的花圈照下来,寄往内地的某处小村。
那些牺牲了的士兵的父母,永远无法到达高原。
他们会在无数个月夜,看着相片上的一丘黄土和伟岸辉煌的花圈,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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