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膝下返璞归真的孝女,社交场合典雅华贵的夫人……一副副面具需要轮换着镶在脖颈上,深夜里,女人会仰天叹息:“我在哪里?”
做男人就简明扼要多了。
他们缓缓地但坚定不移地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好像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
他们的轮廓在岁月中渐渐模糊,但内心仍坚定如铁。
失败的时候,他们在人所不知的暗处,揩干净创口的血痕。
当他们重新出现在太阳下的时候,除了觉出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以外,一切如常。
他们也会哭泣,但流出来的是血不是水。
血被风干了就是美丽的玫瑰花,被他们不经意地夹在成功的证书里。
男人的自由多,男人的领域大。
男人被人杀戮也被人原谅,男人编造谎言又自己戳穿它。
男人可以抽烟可以酗酒可以大声地骂人可以随意倾泻自己的感情。
历史是男人书写的,虽然在关键的时刻往往被一只涂了蔻丹的指甲扭转,那也是因为在那只手的后面,有一个男人在微笑地凝视着她。
我懵懵懂懂疲倦地走过了许多年,频繁地选择着性别按钮,连自己也感觉厌烦。
似乎每一次选择的动机都是避重就轻,人类的弱点在选择中也暴露无遗。
选择的机会不是很多了,我们已经老迈。
时间是一个喜欢白色的怪物,把我们的头发和胡子染成它爱好的颜色。
它的技术不是太好,于是我们变得灰蒙蒙。
孩子长大了,飞走了,留下一个空洞的巢穴。
由于多年在一起生活,我们吃一样的饭,喝同一种茶叶沏成的水,甚至连枕头的高度也是一致的,我们变得很相像。
像一对古老的花瓶,并肩立在博物架上,披着薄薄的烟尘。
我们不可遏制地走向最后的归宿。
我们常常亲热地谈起它,好像在议论一处避暑的胜地。
其实我们很害怕,不是害怕那必然的结局,而是害怕孑然一身的孤独。
我们争论谁先离开的利弊。
男人和女人仿佛在争抢一件珍贵的礼物,都希图率先享受死亡的滋味。
在这人生最后一轮的选择中,我选择女性。
我拈轻怕重了一辈子,这次挺身而出。
男人,你先走一步好了。
既然世上万事都要分出个顺序,既然谁留在后面谁更需要勇敢,我就陪伴你到最后。
一个孤单的老翁是不是比一个孤单的老媪更为难?让我噙着这颗坚硬的胡桃到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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