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穿着厚毛衣、羽绒外套和羽绒坎肩,但就跟什么也没穿似的,牙齿咔嗒咔嗒不停打战。
真不敢想象卡西和斯马胡力现在又是什么感觉……席间所有的姑娘穿得都很单薄,一个挨一个紧紧挤坐一堆,全部集中在北面的墙架下。
我不管认不认识,也不顾一切挤了进去,被两个胖姑娘左右夹着,身上倒是舒适了许多,但双腿却顿显空空落落,手脚冰凉。
只好拼命喝热茶,然后不得不频繁上厕所。
这种冷,真是冷得令人灰心啊。
转场冒雨跋涉时,虽然也冷,但那时至少是白天,空气温度高多了。
而且那种行为是有目标的,终归是一直向前行进,总算有信念可持。
而眼下这种冷,无边无际,无着无落,无依无靠……不知道接下来大家要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女孩子挤在一个角落里,男孩子挤在另外一边的角落,房间里弥漫着奇异的窃窃私语。
虽然满室拥挤着语言,却没有特别突兀的大嗓门。
我数了一下,共有十五个男孩和八个女孩,后来又来了几个,大都是与卡西相仿的年纪,小得令人怜惜。
天啦,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真丢人,这样的场合中统统都是渴望恋爱的小孩子嘛……这样的宴会,不但不会有大人出席,连主人一方都没有大人出面的。
于是乎,寒冷再加上尴尬,我就只好更加拼命地喝茶,然后不得不更加频繁地上厕所。
所谓厕所,就是我们到来之前长久停留的那座小山坡阴影处。
月亮滑向中天最高处,月色更加明亮了,四周景物也更加清晰透亮。
世界里原先宽广铺展着的阴影如今收敛至最狭窄的面积,但也更为黑暗坚固了。
草地翠绿,天空悠蓝,眼前世界像是奇异的白天。
这个晚上我大约喝了二十多碗茶,同样,上了至少二十次厕所。
一点点注意着月亮角度的偏斜和世界的伸展、收缩,经历着荒野之夜的越来越明亮,到越来越沉暗,再到突然间的天亮。
零食吃到十二点时,准时开宴,一盘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端了上来。
唉,实在太好吃了!
但出于矜持(在场的女孩莫不如此),我和卡西都没怎么吃(心里默默流泪)。
我俩坐在毡房左边的次席,席间全是女孩,只坐着一个男孩,负责为姑娘们削肉。
这小子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匕首不是很熟练地把肉从骨头上一片片拆下来,扔向盘子四周。
在寒冷的空气里,肉块很快就凉透了,盘子里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坚硬的油脂。
这时有人把角落里的几箱啤酒和一箱全汁红酒打开,每个宴席(一共三席,每席十多个人)发几瓶,还为不喝酒的女孩额外准备了易拉罐甜饮。
我也得到一罐,实在不想喝,但盛情难却,只好拉开和大家干杯。
一小口下肚后,心窝里最后一点儿热气顿时被碳酸气体毫不客气地席卷一空。
几只酒瓶空了之后,男孩们的嗓门大了起来,卡西也开始和女孩们热络起来,互相亲切地通报姓名。
原来她比我强不到哪儿去,所有人里她只认识赛里古丽,据说是同班同学。
姑娘们都漂漂亮亮,单单薄薄,皮鞋一个赛一个亮。
小伙子里却只有斯马胡力最讲究,因为他的衣服最新,且穿得最薄,显得最体面。
于是他坐在主席的上位。
吃肉前大家一致推选他领着念餐前的祷辞——巴塔。
我和卡西互视而嗤笑之,但心里很为他感到得意。
看不出斯马胡力在年轻人中间这么德高望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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